第22章 第 22 章

    蒼梧峰峰主離開天衍宗的消息被壓了下來, 但是在場既然有人,就免不了走漏風聲,傳言一來二去, 就變成了拂知劍尊因情所困,不相信自己的弟子已經死去,所以脫離師門,到處尋找他弟子的蹤跡。

    魔族。

    魔皇宮之中一片異域曲調的絲竹樂聲, 妖豔歌伶的視線熱情火辣, 風流柔韌的身軀輾轉在的一個又一個坐席中的魔族青年才俊中。

    但更多的美人,還是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高高坐在主位之上的少皇殿下。

    殷嶺西一身玄袍,鎏金般的絲線繡在袖邊和袍角,風流狹長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在輕輕晃動著酒杯的右手上, 似乎在微微出神。

    魚鷹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旁。

    魔族難得舉辦宴會, 但因先前顧眠涼將魔族七大宮的首領殺了大半,後來新上任的首領還未曾正式的見過殷嶺西, 所以才辦了這一場宴會,最主要的就是讓這位魔族的掌權者熟悉熟悉自己新的下屬。

    但……

    那幾位新上任的七大宮首領彼此交換了個眼神,心中不免忐忑。

    他們來了也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少皇殿下似乎一點搭理他們的意思都沒有。

    第三宮的首領連引輕咳一聲,對著殷嶺西遙遙舉杯, 朗聲笑道:“少皇殿下,屬下向您敬一杯酒,聊表敬意!”說罷,一飲而盡。

    殷嶺西回神,將眼中的思緒壓下去, 揚唇一笑, “好, 連引果然像傳言之中一般瀟灑,本皇期待你之後的表現。”

    侍從將他手裡的就再次斟滿,他抬起手:“今日我魔族族宴,沒有外人,諸位不必在意本皇,隨意即可。”

    這話說完,宴會中的氛圍慢慢放開了,歡聲笑語,撩撥調情,魔族風氣開放,當場就有人將看中的歌姬撈進了自己的懷裡。

    連引喝的醉醺醺的,一時間嘴裡失了分寸,他攬著懷裡的美人朝殷嶺西笑道:“少皇殿下,不知拂知劍尊的滋味如何啊……”

    魔族少皇的名諱,只有在場的魔族核心人物知道。世人只聽說拂知劍尊和其弟子殷嶺西亂|倫,但魔族的高層心裡卻十分清楚這只是他們少皇潛進天衍宗的計劃罷了。

    連引這話一落下,宴會頓時更熱鬧了,叫嚷著讓殷嶺西說說,那一劍震鬼蜮的劍尊,到底是否如傳聞之中那般冷若冰霜,容顏絕豔。

    殷嶺西嘴邊的笑緩緩消失了,他下意識的摸向了自己的心口——

    那被斷塵劍刺穿的心脈,還在隱隱作痛。

    他良久沒有出聲。

    直到大殿中的氛圍微微凝滯的時候,殷嶺西才飲了口手中的酒,慢慢向後一靠,慵懶的聲線透著漫不經心,“不怎麼樣……和木頭似的沒意思,本皇膩味了,就回來了。”

    下面的人鬨堂大笑。

    冷清如天上月的修仙界楷模,落到他們少皇殿下嘴裡,竟只是個床上伺候人的功夫不好這種評價,若是讓那群道貌岸然的修仙狗聽見,臉色定然會十分精彩!

    當下就有人竊竊私語:

    “不過這種人在床上反抗起來,定然十分帶勁……”

    “嘿嘿嘿……說不準吶,那副高高在上的清冷模樣就是裝出來的,其實心裡說不準有多期待呢……”

    “什麼仙尊劍尊,不就是一個人儘可夫的……”

    他們在下面談得歡,沒看見殷嶺西的臉色越來越沉,魚鷹暗道一聲不好,剛想斟酌著開口,連引就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大聲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殿下讓那劍尊舒服風很,我剛還聽說,拂知劍尊捱了劍閣十三刑,要離開師門找我們殿下……”

    啪!

    殷嶺西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他神色驟變,聲音中含著戾氣,“你說什麼——”

    轟!

    魔皇殿的大門被轟的粉碎,寒霜般的劍氣瞬間席捲而來,臨近合體期的威壓毫不留情的碾壓,殺意滾滾。

    宴會頓時驚亂起來。

    這股氣息……

    殷嶺西下意識抬頭看去。

    狂風獵獵中,拂知神色冷峻,衣袍染血,上面的鞭痕十分刺目,他冰冷的眼神看著首位之上的魔族少皇,手中斷塵劍劍鋒寒光湛湛。

    拂知身形一移,眨眼之間就站在了大殿中央,劍尖直直指向高坐在首位之上的殷嶺西,語調森寒,“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魔族迅速反應過來,殿外很快湧進來數百魔兵,將拂知團團圍住,尖銳的長矛銳利無比。

    拂知卻看也不看,瞳孔深處偏執而固執,他眼中只有殷嶺西一個人,強調道:“再說一遍。”

    他不眠不休奔波數日,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來魔族就是想知道,殷嶺西為什麼要費盡心思接近他,心中是否有他半點位置,是否也喜歡他一點。

    可剛才無意之中聽到的那番話,讓他整個人都沉進了冰湖中,心裡那一抹微弱的小火苗徹底消散。

    ……和木頭似的沒意思,本皇膩味了就回來了。

    原本只是想玩玩,後來膩味了。

    這就是原因。

    拂知喉間動了動,嚥下一口腥甜。

    殷嶺西看他半晌,良久才不緊不慢的站起來,示意殿中的魔兵退下,朝拂知走過去。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直到他的心口抵住劍尖。

    殷嶺西嘴角含笑,語意不明道:“劍尊大人,脫離師門來找本皇?”

    他微微眯眼,這根本不像是拂知會做出來的事情,莫非……是歡情蠱的作用麼?

    他依稀記得,古籍中關於歡情蠱的介紹中有一條,完全催熟之後,子蠱不能離開母蠱太久,否則中子蠱者,會不顧一切的回到母蠱身邊。

    殷嶺西有意試探,他再次往前一步,鋒銳的劍尖頓時刺破了一層淺淺的皮肉。

    拂知瞳孔一縮,猛地收回了手中的劍。

    殷嶺西微妙一頓,嘴角笑意加深,眼睛彎了起來,“劍尊大人,不是說要殺了本皇嗎?為何不動手啊?”

    劍尊閉上了眼,眼睫顫抖,渾身緊繃,臉色慘白如紙,如何看也沒有動手的意思。

    殷嶺西終於察覺到幾分不對勁,看著拂知滿身的血痕,擰眉向前一步,“你身上的傷……”

    眼前的人毫無預兆的晃了一下,手中的劍鏗鏘一聲落在地上,無聲無息的昏了過去。

    殷嶺西眼神一緊,飛快將拂知攬住,對方渾身冰涼,氣息微弱的近乎沒有,沉凝的脈象竟充斥著死氣。

    外面月光泠泠灑進大魔宮內,一輪渾圓的明月高懸,今日竟是滿月。

    滿月正是至淨骨反噬的時候,可魔族並無寒潭。

    殷嶺西心底發沉,將拂知抱起來,在一眾驚疑的目光中,大步向自己寢宮走去,厲聲道:“立即去將那塊萬年寒玉取來!”

    ‘昏迷’了的拂知愜意的窩在殷嶺西懷裡,嘴角掠過一抹笑——可算是將自己送進來了。

    ——

    少皇寢宮。

    床榻旁放著一方寒氣氤氳的玉,上面躺著一個眉眼清冷絕豔的男子,殷嶺西站在一旁,皺眉問道:“他的情況怎麼樣,為何還不醒?”

    魔醫探完拂知的脈象,摸了摸鬍子,搖頭道:“少皇殿下,這位仙尊的脈象極其紊亂,劍閣十三刑屬下也略有耳聞,實在是……”

    殷嶺西眯眼:“說。”

    “十三種刑罰是天衍宗第一位宗主傳下來的,滅身六刑,毀神六刑,斷魂一刑,嚴苛至極。以分神巔峰的修為去承受這樣的酷刑,就算是活下來了,也要好生休養……否則,就會像現在這樣,落下沉痾。”

    “而且……”魔醫遲疑片刻,“我探他脈象,氣息運轉非常的不順暢,像是身體裡少了什麼東西……”

    少了什麼東西?

    或許是因為道心裂隙吧。

    殷嶺西看著昏迷的拂知,半晌,揮了揮手,“將藥留下,你去外面等著,有情況本皇叫你。”

    魔醫恭敬退下:“是。”

    拂知身上的衣服還沒有換,一身血痕極其刺眼。

    殷嶺西抿唇,去解開他的外袍、裡衣……

    寒玉上躺著的劍尊被他脫了乾淨,身上的傷暴露在空氣中。

    冷白的皮膚上是各種各樣的傷口,其中最刺目的就是那條從胸膛貫穿到小腹的鞭痕,血痂被撕裂,又有新鮮的血流出來。

    殷嶺西眉頭皺的更深,取出一些藥膏,俯下身去給拂知上傷藥。

    過了會,他腰上忽的一沉。

    殷嶺西一僵。

    寒玉上躺著的人,不知何時將腿攀在了他的腰身上。

    “……”

    昏昏沉沉的劍尊後背撕裂般的疼,殺骨察覺到殷嶺西身上鎮骨的氣息,似乎稍微平靜了一些。趨於身體的反應,他本能的想要靠近殷嶺西緩解疼痛。

    拂知雙手摟在殷嶺西脖頸上,一點點將人往下拉,像一條冰冷的蛇一樣汲取溫暖,緊緊的纏在身前這具溫暖的身軀上。

    殷嶺西順著這股力道被迫往下,兩人的唇幾乎要碰在一起。

    這時候,魔醫熬好藥推門進來,他一抬頭:“少皇呃——”

    殷嶺西擋住拂知,冷冷回眸,“滾!”

    魔醫打了個哆嗦,急急忙忙將藥放在門口,忙不迭地出去了,還貼心的帶上了門。

    殿中重新安靜。

    苦澀的藥香隱約傳了過來。

    殷嶺西眸色沉沉,將拂知身上的傷口處理好,去扯自己腰上的腿,劍尊卻微微皺起了眉,輕輕地呢喃了一句:“冷……”

    “……”

    殷嶺西勉強給拂知披了一件黑色的外衫,只披了一半,就被他纏的再也動彈不得。他微微眯眼,看著並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劍尊,忽的笑了。

    這人滿心依賴,莫名信任的樣子,讓他心中湧起一種說不清的滿足感,他捏玩著拂知的手腕,壓低了聲音:“你既然來了魔族,就留在這裡吧,若你是一直都是這幅姿態,本皇定然願意寵著你……”

    殷嶺西也不去扯拂知纏在他腰間的腿了,就著這個姿勢,將他抱起來,走到門口處,將那碗藥端起來,送到拂知嘴邊。

    劍尊對這苦澀的藥味反感的緊,無論如何就是不肯張開嘴,殷嶺西看著他蒼白的臉色,眉間閃過一抹戾氣,他面無表情的捏著拂知的下巴,讓他被迫張開嘴,強行將藥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

    拂知被嗆到,褐色的苦澀藥汁順著脖頸往下淌,流到了冷白的胸膛上,燙出了紅色的痕跡,他劇烈的咳嗽著,伏在殷嶺西懷裡咳喘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