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盧 作品

第34章 第 34 章

    衛璟的指腹緩慢落在他的臉頰, 貼著他的皮膚停留幾瞬,嫩滑的觸感似是上等綢緞。

    不過很快,男人面無表情收回拇指, 抬手放下帷幔遮擋殿外卸入的天光。

    他起身離開,若無其事。

    他是儲君。

    有些事情連想都不該去想。

    —

    盛皎月睡醒天色漆黑,殿外的天空如同永夜。厚雲遮擋月色,夜色寂寥。

    她記得自己是伏著案桌不小心睡著, 也不知道是誰將她抱到床上去。

    應當不是太子。

    他這些日子,只讓她在書房裡抄書,幾乎不來與她碰面。

    盛皎月並未多想,起身時散開的長髮落在膝上, 長髮如瀑。她下意識摸了摸頭頂, 挽發用的玉冠長簪不見了。

    盛皎月並未想到自己的睡相竟然這樣差,她下床走到銅鏡前, 照著鏡子勉強給自己挽了個最簡單的髮式。

    銅鏡中映著一張茭白的臉龐。

    盛皎月是知道自己長得是比常人好看那麼一點的, 這張臉有時確實也會給她帶來些便利。

    可有些時候, 這張臉也會給她惹來麻煩。

    她在宮中都儘可能遮掩自己, 連話都很少接, 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

    前些年, 只除了江桓偶爾會找她的麻煩,其餘時候,她過的很是自在。

    沒有人過問, 也沒人管她做什麼。

    曹緣聽見屋裡頭有了動靜,給底下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進去看看。”

    小太監還真不太敢進去, 倒不是因為別的原因, 就是覺著裡面那位公子清冷不可褻瀆。

    他磨磨蹭蹭, 遲疑邁開步子。

    曹緣看見他這沒出息的德行氣的發笑,抬起腳踹上他的屁股,“麻利點。”

    裡面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值得他怕成這樣?

    小太監慢慢推開殿門,藉著渺渺燭火,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往裡看。

    “盛公子,您可是醒了?”

    盛皎月在點蠟燭,殿裡的光線太暗了。

    她膽子不大,還有點怕黑,沒有摸到火摺子,聽見小太監的聲音,回過頭應了個嗯字。

    小太監弓著腰卻忍不住抬頭向他看過去,黃澄澄的燭火光照朦朧不清,身披薄衫,他嚥了咽口水,心想難怪連坐懷不亂的太子都肯與他同床共枕。

    長得小神仙似的,身板猶如抽了條,乾淨清瘦。

    誰看了誰喜歡。

    他一個太監看了都迷糊。

    小太監看見盛公子手裡拿著個燭臺,“您是要點燈嗎?”

    盛皎月點頭:“嗯,但是我沒有找到火摺子。”

    小太監連忙點起燭燈,又問:“盛公子可要用晚膳?”

    盛皎月肚子確實餓了,她點點頭:“要的。”

    小太監覺得盛公子說話也怪可愛,問一句答一句,蹦出幾個字。

    小太監得了話,便去曹公公跟前回信說道:“盛公子餓了,要用晚膳。”

    曹緣眯起眼睛問:“太子那邊可吃過了沒有?”

    小太監搖頭:“不曾。”

    曹緣本來想著等太子談完事,讓盛公子陪太子一同用膳,斟酌想了想還是作罷。

    太子還不知要忙到何時,可別把盛公子餓壞了。

    曹緣讓廚房端來些盛公子愛吃的菜,滿滿當當擺了大半張桌子,就怕他吃不飽。

    盛皎月看著這一桌子菜,竟有些無奈,說自己吃不了這麼多。

    曹公公看著慈眉善目,笑眯眯的好說話。但說話圓滑,沒給她可趁之機,“總共八樣菜,在宮裡頭不算多。”

    菜式清淡,似乎是太子喜歡的淮揚菜。

    豆腐羹、松鼠桂魚、還有清燉獅子頭等。

    盛皎月吃了八分飽,填滿肚子後站起來在殿外的廊下走了走,頭頂天空的烏雲逐漸散去,皎潔月色穿透雲層,照出幾份光亮。

    盛皎月覺得時辰應當不算太晚,也沒問宮中有沒有下鑰,準備離開東宮。

    曹緣笑著將她攔下來說:“盛公子,宮門已鎖,您今晚只怕得在東宮留宿。”

    盛皎月蹙起眉心,“我睡偏殿的廂房。”

    曹緣還是這幅笑眯眯的樣子,“太子吩咐過奴才,讓您睡主殿。”

    盛皎月聽完曹緣說的就有些不高興,太子下午佈置的抄書作業換個人來也是寫不完的。

    太子拐著彎留她過夜,也不像是要為難她。

    而且盛皎月可以肯定,太子絕不喜歡和男人同塌而眠。

    難道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睡不好,才需要一個人作伴嗎?

    可盛皎月是真的不願意和太子睡一起,太危險了。

    她睡得熟,也不知自己會不會說夢話。

    而且每夜束胸而眠,實在難受。並非她不能吃苦,只是吃這種不必要的苦頭,她就有點心不甘情不願。

    若是在家中一個人睡,她也能得以喘息。

    盛皎月還是和上回那樣,和衣而眠。

    她還問小太監多要了床被子,將自己裹成蠶蛹狀,老老實實縮在床裡頭,涇渭分明。

    衛璟忙完已是深夜,眉心攏著倦怠,脹痛發酸,待他在隔間沐浴更衣後,隨口問起盛清越。

    曹緣說盛公子已經睡下。

    衛璟挾著冰冷的溼氣,走進殿內看見縮在床角里的少年,忍不住蹙眉,連人帶被子撈到自己跟前些許,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很嚴實,像防賊似的防著他。

    不該聰明的時候反而很聰明。

    該聰明時沒見他有多機敏。

    衛璟自以為很瞭解盛清越,膽小怕事,懦弱不堪,嬌氣吃不得苦。

    但勝在有毅力,做事情比較細緻。脾氣好,耐心好。

    先前的諂媚討好,雖然做得愚笨明顯,但確實也是出自真心,沒有那麼叫人討厭。

    如今對他避之不及的態度,幾番觀察下來,也不像是他在和自己演戲。

    而且盛清越雖然留在他身邊目的不純,為人做事還是正直。

    不太會用拐彎抹角的計謀。

    衛璟垂眸沉思,該不會是盛家人覺得指望他是沒用的了。

    他從東宮套不出有用的消息。

    索性放棄。

    除此之外,衛璟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不過盛清越覺得他沒用了,就恢復對別人的冷冰冰模樣,也很符合他的做派。

    衛璟不喜歡他躲避自己,也不是被招惹了還能雲淡風輕被踹開的人。

    他故意扯開了盛清越身上的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太香,錦被上已經染上淡淡的清甜。

    屋裡燒了地龍,十分暖和。

    太子年輕體壯,火氣又旺,初春深夜,也不會覺得冷。

    但是盛清越怕冷,先前把自己埋在被子裡四肢還是冷的,被凍得睡不著覺,才將小宮女叫了進來,溫聲細語詢問她可否能燒起地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