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輕 作品

第163章 送山神陰陽兩相隔,問心有愧

    他經歷執念心境圓滿,得香火薰陶經文加持,藏一絲宿慧於神魂深處。

    此去,再是風高浪急,陰風蝕魂,他已然無懼。

    張聞風抱香為拳,微笑唸經再還禮,揮手間,供桌上紙錢漫天飛舞,伴隨香霧嫋嫋,化作團團火焰往四面飄零,絢麗如焰火朵朵,這是送行的開路錢,多多益善。

    鍾文庸大笑闊步,邁入鬼門離去,沒有隻言片語留下。

    倘若有來世,自當相見有期,多說何益?

    倘若此去沉淪矇昧,不復靈智,說再多又有何用處?陡生傷感,惺惺作態罷了。

    鬼門緩緩消失於夜空中,張聞風捧著線香朝四方各行一禮,插香入爐,盤坐地面,繼續吟誦經文不停,時而揮手,  拋灑供桌上的紙錢焚燒送行。

    冥冥中,他感覺這樣或多或少,能夠幫到進入冥域獨自面對一切的山神爺。

    他待朋友以至誠,  縱使陰陽兩相隔。

    冬寒霜重,  經文聲在荒蕪湖洲吟唱半宿,  雄雞鳴叫,五更過後,天地間最黑暗時刻過去,陽氣漸生,天邊露出一線魚肚白時候方始停歇。

    張聞風收拾東西,踏著皚皚白霜,與在湖畔巡視一夜的驢子、幼獾啟程返回。

    “觀主,他是你的朋友嗎?”

    “是,又不是。”

    很複雜的關係,不單單是朋友那麼簡單。

    “他神神叨叨的,每次瞥一下我的那個眼神,有些嚇驢。”

    “你想多了,你是我一夥的,他不會害你。”

    鍾文庸曾經建議,讓驢子學習神道手段,被張聞風堅決拒絕,他只想驢子開開心心做它的驢大俠,不想沾惹牽扯太多的神道因果。

    縱使能夠學得一身厲害本事又怎樣?

    他知道鍾文庸是替他考慮,想給他成就一個忠心耿耿的幫手。

    他不需要,驢子是他的夥伴,不是聽命行事的傀儡。

    “哦,我感覺他怪怪的,不像個正派人。”

    驢子絮絮叨叨,東扯扯,西說說,一路說到進山門牌坊。

    天色微亮,有七八個學徒穿戴整齊,早起在晨風中沿著矮山跑步鍛鍊。

    驢子耳朵一豎,四個蹄子在地上一撐,撂下觀主,馱著打瞌睡的幼獾跑了,它最喜歡與學徒們追逐玩鬧。

    觀主的說教是它前行路上的明燈。

    但是不需要時刻照著路,它忒喜歡觀主告訴它的“率性而為,道修自在”這一點,簡直是為了它量身打造。

    率性,自在,多美好。

    張聞風獨自返回山頂,二師兄和嶽安言早課剛剛做完。

    打了招呼,張聞風擺手笑道:“你們且去,不用留膳,我想歇息一上午。”

    打開西殿門,徑直進去,留給兩人一個有些蕭瑟沉重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