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三章 舊地重遊

兩人戰場上並肩為袍澤,朝堂上同殿為門神,關係早不是當初那樣緊張。

或者說哪怕是在劍拔弩張的那段時間裡,他們之間也是互相欣賞的。銆

彼此認可,而各盡全力。

姜望隨手將斗篷摘下來,放在一邊。又提起酒壺,翻轉酒杯,為面前的人倒了一杯酒。嘴裡道:“或遮風雨。”

重玄遵並不去接酒杯,他當然不會喝這種酒,也從來不會來這種酒樓。只笑了笑:“你的風雨,豈它能遮?”

姜望淡聲道:“聊勝於無。”

上一次計昭南就是從萬妖之門出來,及時趕到這裡。

妖界練刀的重玄遵,如此準確地出現在這裡,也不會是偶遇。

他離開迷界的時候並未與任何人交接軍務,事實上也沒有什麼軍務可以交接,除了他自己,他的軍隊什麼都沒有剩下。銆

但迷界戰爭雖已塵埃落定,仍有許多收尾的工作。

祁笑已經跌落超凡,很多事情曹皆並不適合出面,且還需要養傷。

他作為爵位僅在曹皆之下的齊方將領,在事實上是肩負一些責任的,亦能手握宰牛之刀,分割許多利益,而他選擇離開,一走了之。

這倒不算什麼,頂多擔一個驕縱之名。

他在最後違背了祁笑的軍令,不肯對陳治濤和竹碧瓊下手,斷絕釣海樓未來,則是非常嚴重的違律。

如果祁笑不幸亡故,死無對證,那還有掰扯的空間。但他也只是將祁笑送回決明島,嚴令任何人不得影響祁帥養傷……現在應該也早就醒過來,還不知怎樣彈劾。

姜望做事情不考慮後果嗎?銆

或許他早已經考慮過。

但他還是決定這樣做。

正如他看到重玄遵坐到對面來,依然如此平靜。

在朋友和自己之間,他總是選擇前者。

在良心和前途之間,他寧願殺死後者。

自重玄遵走進來後,整座酒樓都安靜了許多,人們小聲地說話,時不時投來關注的眼神。

他們或許並不認得這兩者,但白衣男子已是風華絕代,那獨飲許久、揭下了斗篷的劍客,與之對坐,竟無半分遜色。銆

青衫白衣,各自風流,完全不似此間人!

重玄遵坐姿隨性,額前一縷髮絲,垂分他青山明朗的眉眼。很是隨意地問道:“為什麼會選這樣一家酒樓?”

他說的當然是身份的問題。相較於大齊國侯的身份,這家酒樓實在是太破太差,太不夠檔次。

“這家酒樓我已是第二次來。”姜望道:“我記得這裡以前不叫這個名字。如今叫做‘玄武樓’,大約是取意四象。”

彼時已成廢墟的酒樓,如今重新建起。在姜望看來,取名“玄武”,還有以水滅火之意,畢竟此樓當初就是焚於他姜某人的火界。

但恰恰託著食盤的店小二走過來:“客人誤會了,鄙店取名其實與四象無關。”

這小二倒是個膽大的,旁人都不敢高聲,生怕驚擾。他卻隨意接話,毫無拘謹。銆

“那是因為什麼?”姜望問。

店小二一邊佈菜,一邊驕傲地說:“乃是為了紀念當初發生在這裡的一場大戰,趙玄陽對姜武安。”

重玄遵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這一戰這麼有名?”

“也還好吧。”店小二實事求是:“主要是咱們這兒也沒出過什麼大事。剛巧趕上了,可不得多蹭蹭。”

他又補充道:“再說了,姜武安現在混得不挺好的麼?聽說馬上要娶齊國公主了。”

“哦?”重玄遵意味深長地看著姜望,嘴裡道:“這我倒是沒有聽說。齊國公主挺多的,不知道姜武安要娶哪一個?”

“最有名的那個唄。”店小二信誓旦旦,彷彿他是婚禮內定鸞郎一般:“齊國很可能要出個女帝了,那姜武安打仗是相當厲害,貴邑一戰,坑殺十萬降卒,宰了五個夏侯,比當年兇屠都要狠——”銆

“好了好了。”見這廝越說越離譜,姜望不得不出聲打斷:“你這都聽誰說的?”

“客官不相信我?”店小二很是無辜地道:“我三姑的兒子的學院師兄,就參加過齊夏戰爭呢,對這些事情門清!我聽我三姑的兒子講的,那是第一手情報,還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