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六十七章 爾輩亦名將

陳治濤清醒地認識到旗孝謙是一堵牆。是一堵行至近前需轉彎的牆。

他其實也贊同。

但如他所說,已經別無選擇。

那就撞上去!

看看是頭破血流,還是南牆塌陷!

姜望立在甲板最前方,蒸騰的煙甲將雨珠逼開,高高舉起他的右拳,像是長夜裡不滅的火炬。

當四面八方聚攏的聲聞之情報,傳遞來最關鍵的信息。

“全軍聽令!”他沉聲喝道。

他飛躍起來:“隨我衝鋒!”

整艘飛雲樓船上,除了操縱樓船的必要士卒,其餘甲士全部隨之躍起。“殺!!!”氣血湧動,元力呼嘯,瞬間成陣。

轟!

射月弩咆哮著發動,佈滿符文的鑄鐵重箭在前方開路。擊碎雨幕,殺進那茫茫的雨夜裡。

陣地的迷霧被吹開。

海族那如山似壁的大軍,就這樣橫亙在前。像是長夜裡沉默的、能夠吞噬一切的巨獸。也沉默地吞噬了射月弩幾近神臨的一擊。

在佔據絕對優勢、已經鎖死目標方位的情況下,旗孝謙仍然是擺出了最穩的陣型。甚至於他仍然藏身軍陣中,不見行蹤。

姜望想要拼死復刻逼退鰲黃鐘的那一幕,也是不能。

別無選擇。

姜望第一次真正在戰場上親自操縱軍陣!

氣血混成的兵煞將他重重包裹,這感覺像是披上了一件沉重的、巨大的戰甲。

藉助仙念調理士卒氣血的流向。

他成為整支軍隊裡,那個唯一的意志、掌控所有聚合的力量,遵循著兵陣本質的方向,可以演化屬於此陣的種種殺法!

這是最基礎的鋒矢陣。

他選擇了最尖銳的方式。

滾滾兵煞化成了一支血色重箭,倏然一閃,殺至前峰。

三千甲士結鋒矢!

轟!

以硬碰硬,以銳對尖,武安大軍撞上了海族大軍。

兩團兵煞絞殺在一起,天空蒸騰起密集的血氣,幾乎將雨雲推走!

姜望掌控軍陣,能夠清晰地把握兵煞,能夠發現隨他征伐至此的戰士,正在一個個死去!

他的眼裡洇出血來,但不出聲。

他唯有不斷地調整兵煞,不斷地維持軍陣的運行,不斷地往前殺,往前撞……衝撞敵陣須有壯士死,撞不破敵陣死全軍!

以死亡來計數的時間,過渡得格外艱難。

除了咬牙硬撐,也別無選擇。

在某一個時刻,呼,豁然開朗!

那好似千仞之壁的海族防線,被生生撕開一道口子。恰似天穹雨雲,被散溢的氣血推開來,因而見得天光。

還剩一千三百六十七人。姜望略嗅氣血,以點兵之術證得這個數字,席捲著稀薄許多的兵煞之雲繼續往前。

前方旗孝謙!

他在此佈置了二段陣地!

此刻他無比清晰地出現在姜望的視野中。

腳踩數十丈高大的戰爭之獸鰭乘。那張開的似垂天之雲的肉翅上,棲息著一隻只煙霧繚繞的惡犬。

煙犬的頭頂,又立著一隻只長了翅膀的小小飛魚。

就在姜望攜軍而來的這一刻,數以千計的煙犬騰躍而來。

嗷嗚~!嗷嗚~!

嗡!嗡!嗡!

在這兇惡的嘈音裡,旗孝謙的聲音如此清晰:“環爆飛魚配煙狗,魚廣淵的作品向你致意!”

嘭!

恐怖的爆炸發生了。

滾滾黑色濃煙如有靈之惡獸,一個照面即撲了上來。

軍隊兵煞慣能破法,卻在此惡煙之下急劇消融。

一點赤光在煞雲深處驟然亮起,而急速擴張。

焰流星橫空,焰雀飛舞,焰花開放,烈焰的雄城已築就。

姜望隻身護軍陣,獨以火界對抗毒火毒煙。三昧真火盡情張舞,此來焚火亦焚煙!

漫天流火一掌收,姜望繼續往前。

但站在鰭乘頭頂的旗孝謙,只是用一根食指,往姜望身後點了點。

在那裡,鰲黃鐘已經席捲兵煞,像滔天巨浪一樣拍來!

伐世軍已追至!

三千甲士餘得一千一,餘者氣血亦近竭。

真是山窮水盡時!

立身在軍陣裡的陳治濤澀聲道:“真是南牆!”

姜望卻只是默默地解了兵煞,拔出長劍。

“今日一戰,我們犧牲太多。行至此處,我們踏著的是同袍的屍骨。姜望別無他言……”他躍身起來,往前疾衝:“今先死於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