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會

但凡行差踏錯一步,就不知有多少人要衝過來取而代之。更別說他姜某人一失蹤就是近半年。

他所贏得的一切,竟還能「如故」。這要得益於他的那些至交好友。

比如在臨淄城運籌帷幄、在他回來之前已經開始設局對付計昭南的重玄勝。

比如三天兩頭去青羊鎮閒逛的晏撫、李龍川。比如....向前。

在他失陷妖界的時候,向前攜龍光射鬥而來,孤身坐鎮老山別府,守著他辛苦打拼下來的基業。

在他完成英雄壯舉,奇蹟般地逃回文明盆地,贏得舉世矚目後。向前卻也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在某個清晨,睜開了惺忪的睡眼,戴上斗笠,一去不返。

「有時候真覺得,世間因緣,千絲萬縷。」站在螭潭邊上,看著潭水倒映的積雲雷電,姜望禁不住有些感懷。

有些事情看起來只是小事。

比如一個失陷在戰場上的人的封地....

武安侯不是世襲侯,他的爵位傳不下去,他的封地也沒法讓誰繼承。倘若無人固執地護著,被分割也就分割了。

而是若他在老山的封地失去了,他在法理上對老山的治權不復存在。那麼在神霄秘境裡,他就無法喚醒不老泉,今天他也不能神完氣足地站在這裡。

為了維護姜望在老山的治權,廉雀幾乎將半個廉家都搬來了。如今鑄兵生意在南夏做得風生水起,幾乎支撐了整個老山別府絕大部分的稅款。讓老山鐵騎得以保持良好的訓練。

此時他赤裸的上身映著火光,手拿鐵錘鐺鐺砸個不停,嘴裡道:「你感慨歸感慨,三昧真火別停啊。」

姜望一陣無言。

當今天下,能大模大樣讓他姜侯爺燒火的,也就只有一個廉雀了。

嘴裡罵罵咧咧了兩句,手上動作卻是半點不慢,引得那爐火如活過來一般,翻騰不息。

「你這火不錯,很有長進。」常年鑄兵、對火焰十分敏感的廉雀大讚特贊:「妖界真沒白去!回頭再燒幾個海巢,應當就能開花!」

姜望聽著便是一愣:「你怎麼知道我要去迷界?此事天子與我也只是說了一個意向,應當還沒有知會決明島?」

慣來大大咧咧的廉雀,也意識到問題所在:「這事情早就傳開了,都說天子有意讓你去迷界建功。讓你跟著祁帥打幾場順風仗,好回來加官進爵。」

傳這話的人其心可誅!

姜望如今已經是食邑三千戶的軍功侯,不與那些世襲的比,是年輕一輩爵名第一。齊國無公爵已是慣例,再往上,他的爵位已沒幾次可進。無非

萬戶侯,無非世襲。

加官亦是難題。

他今年才二十二歲,但再往上走,不是政事堂就是兵事堂。除這兩個機構之外已經沒有地方能放得下他了。

封無可封,有時是取禍之道!

他自己向天子求賞時,要的也都是修行方面的資源。既珍貴,又不影響名爵,不給皇帝添麻煩。

如今竟是誰,要讓他成為這個「麻煩」?

再者說了,以他今日之盛名。去戰場之前哪有大張旗鼓的?

大齊第一天驕、剛從妖界歸來的人族英雄,要去迷界建功。海族焉能不往死裡針對?

相較於廉雀難看的臉色,想明白問題所在的姜望,表情卻十分平靜。只道了聲:「齊國太大了!」

「要不要去查一下,是誰在傳這些話?「廉雀問。

姜望笑了笑:「這種事情怎麼查得出來?但提升我的壓力.....我所願也!」說罷,他將戴在胸口的不老玉珠一把扯下,握在手心,縱身躍進了螭潭中。

雷蛇觸水,將他激起的漣漪打碎。

而他像一杆投槍,毫無遮掩地往水底深潛。除了入水的那一聲響,竟再無餘聲!

螭潭深不見底,潭水極寒。

姜望獨潛此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寂感。

潭水明明清澈,視線卻不能穿透三丈之外。那種不允許洞察的幽暗中,彷彿潛藏著某種恐怖的事物。

繼續往下,剖水如斬冰。

很快就來到了《大夏方誌》所記載的九百丈的神臨之限。此時身上各處肌膚,已有針扎般的痛楚。

姜望表情輕鬆。

他雖未能逾越此限卻是純粹憑藉肉身力量來到此處,並未動用半點神通。這是在妖界無數次被摧毀又無數次重構的肉身!

僅以肉身強度而論他現在甚至敢同重玄遵硬碰硬。

重玄遵身懷重玄神通,每日千百次地錘鍊體魄,肉身強度當為同階之冠。可即便是重玄遵,也不可能有事沒事摧毀自己的肉身再重鑄。重玄家再豪奢,也支持不了他的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