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三十章 一方領袖,坐地猛虎

    排三班守衛來值夜,亦是應有的排場。

    當然,當他大半夜看到床邊站著一個不知來歷的人,他也難免會驚悚、憤怒。

    甚至於赤裸著老軀,一躍而起:“你是何人!?”

    他那乾瘦而難看的老朽肉身,在空中擺出一個戰鬥的姿態。而掀開的大被之下,好眠被驚醒,一具性感的年輕胴體尖叫起來——

    魏伯方反倒平靜了。

    他完全能夠想得清楚,如此無聲無息站在他床邊的難度,以及他製造的動靜,為什麼完無法傳出房間去。

    在同樣的一個夜晚,同樣的一張床上。

    豐滿性感與老朽乾癟。

    尖叫的女人與平靜的老者。

    如此鮮明的對比,帶來強烈的反差。

    姜望隨手一揮,已經隔空按下被子,將那個驚慌失措的女人蓋住。

    轉過身往前走,離開這張奢華的床榻,自顧自坐在了茶桌旁,淡聲道:“穿好衣服。”

    自古以來的修行者,能成神臨者萬中無一。

    那條路是那麼艱難,那麼崎嶇。

    天人之隔,對絕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不可能跨越的天塹。

    為什麼還是有那麼多修行者前赴後繼,要拼了命地向神臨邁進?

    或許眼前這一具老朽的身體,就是原因所在。

    不成神臨,萬法皆空。

    曾經年輕的身體,終究會老去。蓬勃的生命力如花枯萎,曾經移山倒海的力量,一點一點在歲月裡風化,消散。超凡的強者,慢慢會失去超凡的一切……

    這是一個注視著自己腐朽的過程。

    這個過程太殘忍。

    魏伯方現在還能保持一定的戰鬥力,但是從他的肉身情況來看,最多再過三年,就會失去內府層次的力量。

    他開始耽於享受,大概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那斗篷麻衣的神秘人,背對著床榻的方向,自顧自坐下了,從容、淡漠,有一種掌控一切的強大。

    魏伯方利索地穿好衣服,看也不看那已經不敢吭聲的女人一眼,也完全沒有趁機偷襲的愚蠢念頭。只是安靜地走到了茶桌的另一邊,很有姿態地坐了下來。

    甚至主動翻轉茶杯,給面前這位突兀的訪客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

    “閣下深夜到訪,事先沒有準備,只能以涼茶相待,還請不要見怪。”

    足夠豐富的閱歷,讓魏伯方很快調整好了情緒。

    他並不體現憤怒,也絕不表達怨恨。

    只是很有誠意地看著姜望,哪怕姜望好像並不搭理他。

    他又道:“閣下是無生教的人?李城主七天前才主持我們講和,你們在成國發展,就如此不給朝廷面子,實在是不太合適……”

    姜望淡聲道:“我不是無生教的人。”

    魏伯方鬆了一口氣,然後道:“不管無生教是從哪裡請來的閣下,付出了多少道元石,我都願出雙倍的價錢。便是本殿秘庫不湊手,賣了法器也要叫閣下滿意!不知能不能談?”

    “你讓我很失望啊,魏伯方。”姜望扭過頭來看向魏伯方,把斗篷摘下來,放在桌上,笑道:“我忠心耿耿的首席長老,竟然聽不出我的聲音。”

    出現在魏伯方眼中的,是一張已經很久不見的臉。

    他以與年紀絕不相稱的敏捷離開凳子撲倒在地,跪在姜望的面前,老淚瞬間橫流:“殿主大人!屬下是日思夜想,日盼夜盼,總是是把您給盼回來了!”

    他抹著眼淚,十分動情:“您是不知道,您不在的日子裡,殿裡的弟兄們……過得苦哇!”

    這一個“哇”的尾音,一詠三嘆,餘韻悠長,甚是感人。

    若要如實來說。

    他和諸葛俊本來也只是想先裝模作樣地支撐一陣,然後大撈一筆散夥走人。沒想到隨便發展了一下宗門,竟然發展起來了……

    索性短期轉為長期,搶劫變成納貢。畢竟撈一次不如天天撈。

    至於那勞什子獨孤大人……

    這麼久了,連封信都沒有,鬼還記得!

    沒想到那個複姓獨孤的名門子弟,竟然還記得他們這偏僻小國裡的弱小宗門。這種事情,荒謬得就好像一個註定要遠上都城飛黃騰達的天之驕子,竟對隔壁村裡攢的幾個雞蛋念念不忘一樣。

    這得多持家?

    但是想不到歸想不到,忘了歸忘了。

    此刻他的眼淚說來就來,可沒有半點含糊。

    “屬下始終牢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