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十七年

    姜望離開已經很久。

    寬敞亮堂的書房中。

    當代淮國公正在奮筆疾書。

    待處理的公文堆了高高一摞,似乎不會有減少的時候……

    他好像總有處理不完的事情。

    子又戰死,長孫又戰死。

    這一切並沒有讓他的脊背彎曲半分。

    他只是平靜地工作著,一如過往的很多歲月。

    奮筆疾書寫了一陣,才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略頓了頓筆。

    “給陸霜河遞個話。”

    “如果他管不好自己的人,那就不用管了。”

    很隨意地說完這一句,又低頭寫了起來。

    房間裡並沒有聲音應答。

    但大楚淮國公的這份意志,毫無疑問會在楚國……乃至於整個南域貫徹。

    ……

    ……

    越國境內有一山,山無名。

    山上有一座書院,書院亦無名。

    但因為這裡隱居著越國致仕名相高政,而廣為越國高層人士所知。

    時人或曰:隱相峰。

    不過山門常年閉鎖,山徑少有人行。

    此地並不接待訪客。

    幽幽多年,唯有明月山風。

    高冠儒服的革蜚走在山道上,他那並不好看的臉,也如山道一般崎嶇。

    其實革蜚也不是生來就難看,只是小時候養蟲子,為毒蟲所蜇,以至於面目全非。毒性雖去,面形卻是改變了。現在這般,已經是將養多年的結果。

    不過以他的家世,他的力量,也不會為容貌困擾就是了。

    身後跟著兩名騰龍境的護衛……

    說是護衛,大約奴僕這個詞語更合適一些。畢竟騰龍境的修為,實在護衛不了他革蜚。

    一者抱琴,一者捧劍。

    恭謹地跟在他身後,是一種排場。

    琴極好,劍也極好。

    山海境的失敗並未叫革蜚地位下降。

    革氏這一代,沒誰能與他爭。

    便是放眼整個越國,年輕一輩也就一個白玉瑕,可稱天才,能與他相較一二。上溯百年乃至如今,大約也只有高政年輕的時候,能說壓他一頭罷了。

    越國這地方,終究是池子太淺,難養蛟龍。他革蜚這樣一個放到楚國都不算弱的天才人物,實在不必擔心在越國的同齡人。

    只是,鬥爭從來不會以年齡來劃分區層。他要面對的壓力,有時候是整個革氏的壓力。

    在這樣的時候他拾階而上,迎著山風,儒服漫卷,腳步悠悠,意態從容。

    世人皆知他是退隱國相高政的弟子。

    回國已經好些天,這還是第一次過來看老師……再不來,實在不像話。

    革蜚不是個不像話的人,所以他來了。

    “公子。”

    捧劍的護衛往前追了幾步,手裡拿著一個白色的千里傳聲匣,恭敬地說道:“山下傳來消息,說是南斗殿的易勝鋒要來拜訪您。”

    革蜚大袖一甩:“不見。”

    護衛立即傳話道:“公子說不見!”

    只過了一會兒。

    千里傳聲匣裡,就響起一個慌亂的聲音:“他闖上山了!”

    “這人有病吧?”革蜚眉頭皺到一起,揮手道:“去去去,都去攔住他,就說我不在!拜訪還有強闖的,什麼人啊這是!?”

    捧劍和捧琴的護衛對視一眼,正要轉身。

    有一道聲音,洞破空間,自山腳極速穿來山腰——

    “大名鼎鼎的革氏之蜚,為何不敢見我易勝鋒?”

    此聲如金鐵鳴,有一種迫人的凌厲。

    敢在越國的地界上,強闖隱相峰,凌壓革氏嫡傳,這本身就是一種足堪傷人的鋒銳。

    其聲已至,其人追聲而近。

    眼見已是避不得了。

    革蜚停下步子,眯起眼睛,回眸望去。

    但見漫漫山道,蜿蜒至遠處。崎嶇的山道上,有一人大步而來。

    束玉冠,佩長劍。

    面容冷峻,眉挑有鋒。

    他的眼睛如平湖。

    無窮無盡的殺氣,在湖底暗湧。

    整個人像一柄藏在鞘中多年但已經快要藏不住的劍!

    革蜚以一個世家子弟的姿態,張嘴便呵斥:“南斗殿盡是些不通禮數的人麼?你就是……”

    這個滿身殺氣、追聲而來的人,卻是二話不說,便化作劍光一躍,須臾已遠!

    如此鋒芒的人物。

    竟是一見革蜚而走!

    山道一時寂然,只有風動長衫。

    革蜚沉默了半晌。

    忽然輕聲笑道:“呵呵呵,見到我就走。”

    他看向旁邊的護衛:“怎麼了,我看起來很嚇人麼?”

    捧劍的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