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四十六章 古今多少事

    人魂魄未消,人人轉修神道,對於齊帝而言,也無非是再下一道旨意的事情。

    枯榮院在臨淄的本廟,佔地並不甚廣,與尋常佛寺相差不遠。

    它的強大,很大程度上,建立在曾經幾乎開遍齊國的分院上。當然,如今那些地方,大多連廢墟都不存在了。

    姜望、重玄勝、十四三人趁夜而來,但見月色蒼白,四下希聲。

    相傳枯榮院外曾有一座高數十丈的金身大佛,立在原有的山上。後來那座山被齊帝令人拔斷,金身大佛也被融了,充入國庫。

    如今就連山名也沒有幾個人記得。

    但院外那一池突兀的死水,似是那佛那山曾存在過的明證——那裡本只是一個深坑,水是積的雨水。因無活源,波瀾不驚,除一些水蟲之外,也沒有什麼生靈寄居。

    烏苔暗水,難看得緊。

    殘存的磚石隱隱勾勒出院門的大概形狀。

    重玄勝走過去,踩過一塊有半截藏於磚石下的匾額,發出嘎吱的聲音。

    低頭看去,只隱見一個“古”字,另半邊應已被風雨抹去。

    “這是我第一次來這裡。”重玄勝忽然說。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這個地方,一直在想,它現在是什麼樣子。但是卻從未來看過。”

    十四是慣來不說話的。

    姜望也很沉默,因為他知道,大約重玄勝這時候需要的只是傾訴。

    三人踩著斷磚碎瓦往裡走,被一把火燒得乾淨的枯榮院,其實沒什麼好瞧的。

    “我不是現在才聰明起來,我從小就很聰明。但聰明這種事情,在擁有一定的實力之前,十分脆弱。”

    重玄勝說:“因為有很多種方法,可以不著痕跡的讓你變成一個傻子。”

    “姜望,十四。”他說:“我覺得很寂寞。”

    堂堂重玄家的嫡脈子孫,卻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藏拙。這種敏感、脆弱和謹慎,自不是生來就有。

    若以大部分成人的標準來判斷“懂事”一詞的話,通常來說,愈是“懂事”的孩子,童年愈是不快樂。

    而重玄勝童年所有的不幸,幾乎都來自於那個名為重玄浮圖的男人。

    他一直不敢來枯榮院。

    來了之後,即使有兩個朋友在身邊,他還是覺得寂寞。

    十四默默往他身邊走了一

    步,身上的負嶽甲其貌不揚,但給人的感覺很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