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四章 玄鏡獨鑑

    但修為超出整整一個大境界的武安侯,怎會讓他得逞?人斜靠在椅子上,手仍然支著額頭,十分深沉:“我在思考很重要的道術問題,你先回去吧,阿勝。”

    重玄勝伸手就去撥他:“手拿開給我看看。”

    姜望連人帶椅轉了一圈,聲音低沉:“真的,回去吧。”

    重玄勝也不說廢話了,直接發動了重玄神通。

    嘭!

    可憐的博望侯,還什麼都沒看見,就已經被整個瑞出了書房。

    房門緊緊關上。

    只有姜某人的聲音送了出來:“管家,送客!”

    朔方伯府舉行的喪禮,完全是關起門來的家禮形式。

    並未邀請任何人參與祭拜,白幡不示於外,哀樂不出院門。

    姜望和重玄勝過來祭奠,當然也沒有大張旗鼓。

    他們兩個再加上十四,三人身著便服,共乘一輛馬車,低調地來到了鮑府。十四做了博望侯夫人後,地位非比往常。說起來是不太應該跟以前一樣,似貼身護衛般跟著重玄勝到處跑的.但誰管得著呢?

    小兩口怎麼開心怎麼來。

    十四並不高興做什麼居家主母,也管不來那些生意賬目,就愛跟在重玄勝旁邊。重玄勝也就愛她在旁邊—一昨天就那麼一會不在,就被某莽夫趁機揍了不是?

    易大小姐若是在場,姓姜的怎麼著也得掂量掂量。

    鮑仲清的死,於外人來說,頂多嘆一句可惜,或是感慨一下朔方伯滿門忠烈。真正悲傷難過的,永遠只有家裡人。

    但真個走進鮑府,姜望也並沒有感受到什麼悲傷的氣氛,更多的是嚴肅,列兵佈陣似的嚴肅。

    在人家的地盤,姜望和重玄勝也並不交流什麼。帛金昨日就已經讓下人送上,他們本就只是過來上一炷香,走個過場便罷。

    在鮑府管家的引導下,他們徑直走向靈堂。

    而湮雷軍統帥、朔方伯鮑易,已經等在靈堂外。

    今時今日,僅以身份地位而論,武安侯姜望和博望侯重玄勝,都已是與鮑易站在同一個層次的存在。

    整個鮑家除了那幾個伯爺,沒誰有資格接待。

    世子鮑仲清的喪禮,鮑家的昌華伯和英勇伯都沒有回臨淄參與。

    所以鮑易須得親迎。

    又因為姜望和重玄勝畢竟是晚輩,所以他不必迎出大門,只守在靈堂這裡便可。這樣最合適。

    “武安侯,博望侯。”鮑易今日一身黑衣,表情凝肅:“仲清能有你們這樣的好友,也算是他的福氣,沒白在世間走一遭。”

    從這穿著之中,或也可見其心。

    當初鮑伯昭死的時候,朔方伯可是親披“斬衰”之服。大宗之家,為家族繼承人嫡長子之死,論禮是要穿喪服的。因為嫡長子承擔了繼承宗廟社稷的“傳重”之責任,其正體為大,所以說“父為長子”。

    鮑伯昭死後,鮑仲清就是鮑氏唯一的繼承人,名正言順的朔方伯世子。鮑易卻並沒有為其披麻。

    當然,誰也不能苛責一個長子、次子接連死去的父親。

    姜望拱手為禮:“伯爺請節哀。我與仲清兄雖然未有深交,但畢竟同一期在稷下學宮進學,說起來也能算得上同窗。今日為他奉一灶香,

    希望他沒有太多遺憾。”

    重玄勝慣來長袖善舞當然不介意跟鮑仲清是朋友,利益允許的話,當場跟鮑仲清拜個把子、結個冥義都沒關係。

    姜望卻是不同,哪怕鮑仲清已經死了,他也不願意順水推舟。而是要當著鮑易的面明確表態,“我們不熟”。

    他今天願意來察草,願意為鮑仲清奉香,就是還願意維持雙方的體面。但希望朔方伯府到此為止。

    他和鮑仲清的“兄弟情”已經傳得很離譜,什麼武安侯曾在齊夏戰場上‘七衝敵陣救仲清都出來了,實在沒什麼必要。

    鮑易並無惱意。

    隨著重玄雲波壽元耗盡、重玄勝站到臺前來,鮑氏和重玄氏老一輩的恩怨可以說已經過去。鮑家這邊鮑伯昭、鮑仲清相繼身死,與重玄家年輕一輩的爭鬥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

    世代政敵的兩家,也很難說要再鬥個什麼。

    有資格與他扳手腕的重玄褚良已經算是自立家門。

    總不能他鮑易和重玄勝出來打對臺戲?說出去讓人笑話。

    為鮑仲清的死找個合適的理由是其一,通過鮑仲清和姜望的“情深義重”,用這種既不示弱、又相對柔軟的方式,讓鮑氏和重玄氏暫時歸於和平,才是主要考慮。至於說宿怨難解,還是等孫兒長大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