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生劍器以殺人




    靠坐在城門邊的罪衛,已經打了好一陣盹。



    雖然這座城市裡都是惡徒,但他並不需要擔心有誰鬧事。不贖城的武力,早已在過往歲月裡被一再證明……現在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需要證明的時刻。



    半睡半醒的昏沉中,有一個人走到面前來,停在了面前。



    這人戴著斗篷,身穿麻衣,面容隱藏在斗篷下。



    很有禮貌地站在那裡,像是在等他醒來。



    這種禮貌,跟不贖城的氣質格格不入。



    罪衛瞥了這人一眼,就不再關心,是男是女、是美是醜、揭不揭面都無所謂。她只是打著哈欠問道:“知道規矩嗎?”



    斗篷下是一個年輕的聲音:“願聞其詳。”



    年輕人在這座城市不太好活下來。



    因為年輕人往往還有脾氣,而本事又還沒長成。



    不過這也不關他的事。



    罪衛雖然不怎麼耐煩,但還是把命金的規矩講了一遍。



    “說吧,你打算為自己的小命花多少錢?”罪衛背完了規矩,便懶懶地拿來入城簡,提起筆來說道:“友情提醒,惜財的人往往在這裡活不久。”



    “呃。”來人頓了頓,問道:“最低交多少?”



    罪衛捕捉到了一種不太美妙的氣質,把入城簡和筆一收:“你可以一分錢都不交。”



    “那就不交。”斗篷下的年輕人說道。



    很自然,很順滑。



    幾乎是同一時間,聚集在城門附近,或站或躺或靠的那些人,全都投來了兇惡的眼神,個個如餓狼一般!



    在這裡盤桓的,都是因為各種原因,在城裡已經快待不下去的人。可是他們當初來到不贖城,就是因為在外面活不下去。現在離開,只會死得更快。



    他們每天蹲守在這裡,等待有可能的“新肉”。



    雖然會選擇來不贖城生活的人,沒有一個是好惹的,但也總會有一些摸不著情況的愣頭青出現,在這個殘酷世道,給他們一點“甜頭”嚐嚐,比如眼前這個。



    一身拙劣的偽裝,以及年輕人特有的自負。



    大概在什麼地方,做下了一些也算轟動的事情,便自以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自覺可以在任何地方橫行。



    他是需要教導的。



    當然,也許不需要教導,只需要埋葬。



    聚集在這裡的人如鬣狗,但不贖城的罪衛也不會理會他們。有這麼一群鬣狗在這裡,進城的新人往往會捨得多交一點命金。



    畢竟他們罪衛有規矩,不能像城裡其他混蛋一樣,直接動手搶劫。



    城門邊的罪衛,才不管新人會迎來什麼樣的命運,見新來的這個不肯交錢,也懶得勸什麼。只隨意地道:“那就進去吧,還愣著幹什麼?”



    “呃,有一個問題。”斗篷下的年輕人,根本沒有在意那些兇惡目光,只是看著守門收錢的那名罪衛,依然保持著禮貌:“我來找一個叫連橫的人,請問該往哪裡走?”



    籠罩在城門附近的兇狠目光,一瞬間全都散去了。



    捉蝨子的捉蝨子,睡覺的睡覺,曬太陽的曬太陽。



    一來就找罪衛統領連橫的,不管是因為什麼事,都不是他們能夠得罪得起的。



    唯獨城門邊的罪衛沒有任何態度上的變化。



    交錢或者不交錢,找連橫或者找張三,都只不過是一個影響了他打盹的人。



    有點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進去問別人。”



    “真是的,我就看個門,不能什麼事情都找我吧?”



    戴斗篷的年輕人倒是脾氣很好的樣子,完全不像其他初來不贖城的人那樣暴躁兇狠。只是點了點頭,還說了聲:“打擾了。”



    便自己往城裡走去。



    他是一個刀錢都沒繳納,命金為零的新人。



    他獨自走進了西境三國最惡的城市裡。



    並沒有人來騷擾他,但也沒有人搭理他。



    “你好,請問……”



    凶神惡煞的人們,各走各的,連一個好奇的眼神都欠奉。



    這裡的居民每天只操心怎麼活著,怎麼活得更有樂趣,並不在意其它。



    姜望站在大街中央,很有禮貌地抬手抬了半天,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終於是放棄了。



    他轉過身,看向靠在城牆附近的那些人。



    其中有一個人的目光,先前惡意最深。



    姜望直接走了過去,擋住了他的陽光。



    這人抬起頭來,有一隻眼睛是瞎的,另一隻眼睛也在眉骨那裡有一個刀口,整個人有一種骨子裡的兇狠。



    “這真是一個冷漠的城市啊。”姜望道。



    獨眼男人警惕地看著他,並不說話。



    “你應該沒有命金了吧?”姜望問。



    這人咧嘴笑了:“老爺準備賞多少?”



    “帶路,不然我就殺了你。”姜望冷聲道。



    去找連橫的人固然是不該惹,但是被找上門來威脅,也實在是不能退讓。



    靠坐在城牆邊的這個人,很清楚這座城市的生存法則。



    他的肌肉驟然繃緊,獨眼裡綻出兇光:“呵……”



    鏘!



    他只聽到了劍鳴,但是沒有捕捉到劍光。



    他沒有捕捉到劍光,但是已經感受到了劍鋒的冰冷。



    劍鋒豎過了他的頭皮,一直扎進了厚重的城牆裡。



    他體會到一種微涼的感覺,那是劍鋒在他的頭皮上劃過了一條線。



    他全身驟然一麻,而後幾乎陷入癱瘓,整個人有一種軟綿綿的感覺。脊背上的冷汗,這時候才冒出來。



    姜望微微垂下斗篷,聲音異常森冷:“呵?”



    “哎哎哎,破壞城牆,這個可是要賠錢的啊!”



    始終懶洋洋癱坐在城門口、好像半身不遂一樣的那個罪衛,瞬間就出現在了兩人旁邊,非常理直氣壯地向姜望伸手要錢。



    姜望:……



    賠過錢後,在心裡罵罵咧咧的兩個人,就離開了城門附近。



    姜望在心裡罵的自然是不贖城的貪婪,那個獨眼男子心裡罵的是什麼就不知道了。



    不贖城的建築沒有什麼規矩,除了普遍不太高之外,什麼樣稀奇古怪的風格都有。一切看起來都很亂,但在這種混亂中,又偏偏找得到一種離奇的秩序。



    獨眼男人在前面悶頭帶路,走到一處格調不凡的花樓前,方才停下。



    “連橫應該就在裡面,我兜裡沒有金子,不能進去。”他說道。



    姜望仰頭看著這座高樓的牌匾,隨手扔了一錠金子給他:“多謝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