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一十二章 春生百草我無生(求月票)


    中央之山極見寬廣。



    神光罩外,黑雪砸落,千萬道狂雷驟閃。惡念聚集的黑潮,一次又一次地撞擊神光罩。



    “你在看什麼?”革蜚窮追不捨。



    “我在看自己的星樓,看我立的道。”姜望平靜地說道:“我橫看豎看,也沒有看到以德報怨,和濫做好人。”



    革蜚也抬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當然什麼也看不到。”



    他看回姜望:“革氏到了我這一代,已是嫡脈單傳,我死不得。你若見死不救,害的不僅僅是我,還有一個功勳家族的未來。罪大惡極啊姜望,你道心能安麼?如能一笑泯恩仇,不失為一段佳話。好處我革氏不會短你,面子裡子你都有。”



    “你說得很有道理。”姜望輕聲一笑:“但是我不聽。”



    拿起最後一塊玉璧“思美人”,直接按向了石碑上僅剩的那個凹槽。



    至此,革蜚潛移默化的攻勢已經宣告失敗。



    構築的倫理世界無法紮下根來。



    姜望不為所動,其餘人也沒有一個受影響倒戈。



    這真是難以置信的結果,但已是確切的事實!



    現在,他必須要拿出切實的行動。



    棄念而存身。



    “你找死!”



    革蜚的表情一瞬間變得猙獰至極,自那寬大的文士服中,探出手來。



    他的手乾瘦如雞爪,呈彎曲狀,但探出袍袖之後,卻鋪天蓋地,勢括八方,像是一道濃雲,遮蓋了整個中央山的山道!



    天穹本已極暗。



    他卻連神光罩的輝芒都遮蔽了。



    這一爪按下去,無形卻有質的勁力咆哮著,夜色彷彿結成了幕布,從破碎之中扯出來,將石碑與姜望一起籠罩。



    甚至於連不遠處的鬥昭也在其間。



    爪出即長夜,寂靜,安寧,生機流逝。



    這絕不是革蜚所能展現出來的實力!



    他也再懶得遮掩自己,要強行以力量鎮壓。



    中央之山忽然入夜。



    這代表的,是無可置疑的規則壓制。



    但長夜之中有寒星。



    一點鋒芒,好像點破了視野,令人忍不住收縮瞳孔。



    薪盡槍以一種極其張揚的姿態刺來,刺破夜幕如裂帛,橫在姜望身前。



    是一杆長槍,卻如一座橫臥的山巒。



    欲殺姜望,需翻過此山去。



    “南無,月光,琉璃!”月天奴合掌頌道。



    面有神光,而眸有慈悲。



    淨土之力頃刻已經鋪開,慈悲之念與長夜之寂無聲對抗,幾可視作對這一方小天地的爭奪。



    這爭鬥短暫卻精彩,不夠煊赫,卻激烈萬分。



    而在革蜚驟然停頓的探爪前。



    鬥昭甚至沒有拔刀。



    姜望也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這無疑是強者的自信。



    “我自問偽裝得並無破綻,你是怎麼發現的?”革蜚問。



    “不管我有沒有發現。我這塊玉璧,都不會給革蜚。”姜望平靜地說道:“我們之間唯一的干係,就是他主動伏擊我,追殺我,然後被我殺退。他的辛苦,他的奮鬥,他的幾百年世家,與我何干?”



    革蜚直愣愣地看著他,烏青僵白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容:“你是個毫無底線的人啊,姜望。”



    “路邊看到一條受傷的狗,我也會順手搭救。但如果這條狗咬過我,我就不會管它。你有底線就行了,要求別人可不好。”



    姜望面容平靜,繼續移動著手裡的玉璧:“你現在想要它?不妨試試,能不能阻止我?”



    他的手移動得很慢。



    因為革蜚正注視著他的手。



    視線的糾纏,竟像是真實的絞索,勒得姜望五指生疼。



    但他表情平靜,他的手一點一點往前。



    他移動著他的手,就像是移動著他的劍。



    他的銳利他的鋒芒他的執拗,怎麼會停下?



    哪怕手指已經出現血痕,哪怕細密的道元一顆顆躍出又一顆顆破碎。



    這是力量的交鋒,也是意志的對決。



    直到……



    王長吉一步踏過來,用身體隔斷了革蜚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