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八十七章 君子之爭




    身上實在是痛,他本能般東想西想地去舒緩。



    “確實來不及了。”風雨中,有個聲音說。



    鑽透了雨幕,響在耳邊。



    機關摩呼羅迦定住了。



    微籠著金光的高大身軀,兀立在暗沉沉的天幕下,有一種冷硬的氣質。



    姜望和月天奴都盤坐不動,他們都是清醒的人,知道在這種時候,什麼事情最重要。能多恢復一分力量,就多一分可能。



    至於來者的樣子,總會看到。



    雨幕如珠簾。



    有兩個人“捲簾”而來,踏空漫行。



    他們就走在機關摩呼羅迦的正前方,當然也在盤坐蛇頭的姜望視野中。



    一者樣貌不佳,身穿襴衫,頭戴進賢冠,左肩上停著一隻黑色的蝴蝶。



    另一個也戴著進賢冠,卻是一頂鐵鑄的冠。身上披甲,兩隻眼睛一大一小,莫名的還挺協調,甚至稱得上好看。



    來者當然不善。



    說話的人,是那個身穿襴衫的。



    姜望早在觀河臺上就見過,認得他是越國天驕革蜚。那麼旁邊那位穿甲的大小眼,定然就是伍陵了。



    為了避免對方的警惕,他停止了吐血:“有朋自遠方來,姜某傷重不能迎,失禮了。”



    伍陵的性子大約是直接一些,並不理會姜望的寒暄,只是看著他,目光饒有興致:“你是怎樣猜到的?”



    對方願意聊天,姜望也樂得多說幾句。



    “山海境這樣大,我本以為我是很難找到光殊他們的。”他如是說道:“但我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好像他就在這個方位,等我找過來……呵呵,居然真的在。你說巧不巧?”



    革蜚微微一笑:“有時候靈感就是這樣突如其來,怎麼這也值得懷疑嗎?”



    他繼續往前走:“看來你是一個多疑的人。”



    姜望想,或許那所謂的靈感,就是革蜚的手段,所以他才這樣說。



    “或許並不值得懷疑。”他虛弱地笑了笑:“我只是在山海境這種鬼地方,保持警惕。”



    他沒有說的是,那種靈感才出現的時候,就被赤心神通所抵禦,根本對他沒有影響。他只是故意跟著這種靈感來走一遭,想看看背地裡是何方神聖。



    等趕到地方,看到左光殊墜海的一幕,自是不可能按捺,直接拔劍參戰。



    起先他以為,那種突來的靈感,可能是鬥昭的手段。像鬥昭那麼驕傲的人,興許是灑餌垂釣,想把競爭者全都引過來殺。



    但是在成功逃離之後,他又推翻了猜測。



    因為他並沒有在逃跑的時候,遇到鬥昭的後手。



    這說明彼時交戰的那個地方,並不是鬥昭所預設的戰場。



    姜望捫心自問,若是自己引人來殺,或多或少也會在附近佈置一點什麼的。



    既然那種突來的靈感,並非鬥昭的手段。那麼那個真正佈下手段、引導他們交手的人,在哪裡?



    作為黃雀,當然只會在戰後出現。



    也只可能堵在他們離開的路上。



    但是這個距離不會太近,因為此人必然不想提前被自己或鬥昭發覺。



    在姜望的判斷裡,大約就是現在這樣的地方了……



    他已經授意月天奴,讓機關摩呼羅迦儘可能飛行飄忽,但是坦白說,被攔住才是正常的。



    設局的人,不可能連一具傀儡都截不住。



    為什麼他要選擇那麼暴烈的方式,直接以三昧真火來焚殺體內五衰之力?



    搶的就是時間。



    用痛苦來爭取機會。



    這時候伍陵說道:“保持警惕是好習慣。希望你知道,審時度勢也是。”



    進賢冠二人組一邊說,一邊靠近,大約是在用一些手段排除範圍裡有可能的佈置。



    面對這個能夠與鬥昭正面交鋒然後脫身的人物,他們並不掩飾自己的警惕



    “當然。”姜望有些痛苦地皺了皺眉頭,似乎完全壓制不住自己的傷勢,又好像略帶刻意,是一種示敵以弱的偽裝。



    總之故弄玄虛,叫人不好判斷。



    然後用一種坦誠的表情,笑著說道:“兩位有什麼想法儘管講,如果有可以效勞的地方,我很樂意。對山海境來說,我們都是過客,應該互相幫助才是。”



    “姜兄真是一位很有覺悟的奇男子。”革蜚於是也笑了笑:“那麼我們就厚顏直說了。請把你們的玉璧交給我,我保你們安穩退出山海境,不傷本源。如你所說,我們都是山海境的過客,沒必要結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