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海豚 作品

131 對女孩重要的事

“部尉已死!掌門伏誅——!”

“部尉已死——!掌門伏誅——!”

“部尉已死——!掌門伏誅——!”

對於戰場來說,戰鬥的勝利固然重要,然而同樣重要的,是勝利消息的傳達。

當不再有自上而下傳來的軍令時,戰局並沒有結束,作為執行機器,士兵只會依照最後收到的軍令行事。

因為有這樣的執行力和信任,才是優秀的軍隊。

驚部當然是優秀的軍隊,只不過其主人已經不是泗蒙了。

聽到這樣的消息之後,那些流竄在海州城各地的驚部軍隊似乎一下子分成了兩種人。

那些底層的普通士兵們大多都沒有了鬥志,知道大勢已去,不如束手投降來得簡單。

而相對高層一些的指揮將官們,卻大多都暴起抵抗,或者拼死逃竄——他們知道泗蒙律,謀反忤逆賣國的,九族連坐,盡數誅殺。

大頭兵是反了,但並非“謀”反,那是聽命的結果,作為軍隊,他們早已被訓練聽命。

聽誰的命?

自然是這些驚部高層軍官。

即便如此,這些驚部士兵也必定會被打入大牢,抑或流放發配。

但好歹活著。

而這些軍官是活不下來的。

所以他們一定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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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司大人,已經確認沒有流落在外面的百姓了,接下來怎麼做?”

硝煙鋪滿了天幕,已經沒有人能分清楚現在是什麼時辰。

瓦礫、碎石,夾雜著焦臭和血腥的空氣讓每一次呼吸都需要很大的決心。

小紅豆看著往日空曠寂寥的殿前廣場,此刻已經滿是唉聲載道的海州百姓,心裡疼。

有人受了傷,有人失了至親,有嚎啕大哭的黃口小兒,也有無力垂下手奄奄一息的耄耋老人。

哪裡還有無事的人,只能輕傷的幫著重傷的罷了。

“總司大人?”

身邊人詢問了許多次,她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叫自己。

自己怎麼會是總司呢,總司那是江寧蘊、澹臺復那等的大人物。

她用力地晃了晃腦袋,彷彿要把自己此刻紛亂的思緒給搖出腦袋似的,盡力理清了自己的思緒。

“等到驚部部尉戰敗,就讓異人全力追擊驚部罪將,他們一定會跑的。”

這是殿下安排的下一件事。

自殿下從離宮出發之後,讓她做的事情全都聽起來摸不著頭腦,卻都一件一件地應驗了。

小紅豆想不通。

驚部部尉為什麼一定會戰敗?

為什麼戰敗後那些將領一定會跑,而不是投降?

為什麼是異人去追捕這些將領,這些異人又為什麼會聽命於自己?

但韓東文本來就不需要她想通。

楊楚然敗了。

敗將逃了。

“追捕驚部敗將,一個也不要放跑!”

小紅豆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中氣一些,但在她自己聽來,還是半點底氣都沒有。

她這樣的性子,總是會把自己想的沒用些的,這是她自小的毛病。

其實她已經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忍住沒有在這句命令的後面,加上一個“好不好?”了。

“衝!”

嚇了她一跳的是異人震天的吼聲。

他們……聽命了?

他們不光聽命了,甚至還……還很高興?

小紅豆的嘴巴微微長大了一些,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異人的舉動。

他們或許不像尋常的武將那樣有嚴苛的軍中禮數,但他們確確實實地聽話了。

場面還很混亂,秩序也亂七八糟。

但比起那些駐守在原地看戲一樣的國法司官兵來說,這些異人確實是已經真真切切地動了起來了。

他們魯莽,混亂。

但起碼是在動的。

小紅豆看著人群,心裡不知道為何,生出一絲微妙的感動來。

她抬眼,看了看遠處火雲籠罩的方向——韓東文所在的方向,眼中又蒙上了一層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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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取出雲珀劍——65%】

韓東文靜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初號機——曾經的池寒陽雙膝跪在他的面前,低頭露出後方的脖頸。

這具人傀周身燃燒著熾烈的火焰,映襯成出泗蒙天子的剪影,也將李宰身後的影子拉長了一大截。

一具燃火的屍體,一君,一臣,佇立在這方才最為焦灼的戰場中央。

距離他們幾十步遠的地方,注視著他們的人越來越多。

站在最前面的是江寧蘊。

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沒有半點勝利的喜悅,如同一個檢視著銀兩出庫的監銀一樣專注而充滿提防。

作為國法司總司,作為江家現在最為重要的人,她需要知道韓東文得到重陽冠之後做了什麼。

江家從來有一個秘密。

舉泗蒙全國上下,大小宗門,大半歸屬國兵司,歸屬澹臺家。

國金司暫且不論,在這種情況下,江家能夠以國法司的身份,站穩自己在泗蒙的江山,靠的就是這個秘密。

自小,她就聽聞世上是有神靈的。

和所有幼童一樣,她嚮往著那些超脫世外的仙境,她暢想著神靈,也虔誠地燒香、祭掃。

但她畢竟是江寧蘊。

但她畢竟是江家的女兒。

江寧蘊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接觸神靈的那一天,那是一個尋常的晚上,妹妹一面插花,一面看著自己練功,姐妹二人都覺得這只不過是在一片月光下度過又一晚而已。

“為什麼從不教我刀劍呢?”

小江可茵嘀咕著,分不清這是一個對姐姐的問題,還是自言自語。

“我也從未學過人傀的法術呀,哪有人能什麼都學的?”

汗水沿著江寧蘊的臉頰滑落,落到地面的青石板上濺開,留下花朵一樣的水痕。

她一面回答著妹妹無心的問題,一面刺出一劍。

“莫非是我身體太弱了?”江可茵鼓起了腮幫子。

江寧蘊苦笑了一下,收回剛刺出的一劍,在手腕上舞了個劍花:

“這劍,我拿著也很重的。”

江可茵看著姐姐手中劍刃反射的月光,忽然將手中的一支小白花遞了出去。

“我不愛花的。”她說。

“從來都是姐姐你喜歡花,為什麼不是我來學劍,你來插花?為什麼不是我來流這許多的汗,而你去學人傀的法術呢?”

聽了妹妹的話,江寧蘊的嘴巴微微張了張,似是想要回答,卻又想不到答案。

“你更漂亮些。”她最後說。

江可茵微微皺眉。

誇一個女孩兒漂亮,並不是任何時候都能讓她心情好的。

一絲寵溺的無奈爬上了江寧蘊的眉頭,她正要張口再說些什麼,忽然面色一變,雙手握住劍柄攏在額前,低頭道:

“母親。”

江可茵一愣,也迅速轉過頭來看向身後,同樣低下頭來問候了面前的婦人。

那是一個美麗得像雕塑一樣的女人,眉宇間甚至還帶著少女一般的神采,皮膚上更是未見半點歲月的留痕。

若有人在旁邊看著,只怕以為江可茵和江寧蘊這兩個小女孩口中的母親,叫的是她身後的什麼人。

她的衣服雪白,皮膚幾乎要沒有血色,手裡卻捧著一個匣子。

“這兩支簪子是你們的,生辰快到了。”

她的語氣不像一個給自己女兒禮物的母親,更像一個安排作戰計劃的將領。

“可茵,你明年就能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