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杏林 作品

第 731 章 拜訪衍天宗





村落並不大,只有二三十戶人家,與此同時,其中一戶人家的大門敞了開來,走出來一個身穿布衣的青年,青年抬眼望來,他的左眼下有兩顆痣,如同垂淚,眼眸沉黑,再細細一看,卻又覺得他眼中似乎包容萬千。




這邊是衍天真君。




他微微頷首,算是行過一禮:“久仰大名,長生道君。”




秋意泊再心中輕笑了一聲,他還以為會是‘你終於來了’這種常見於神棍嘴裡說出來的話。下一瞬間,衍天真君道:“你終於來了。”




秋意泊一愣,衍天真君眉間卻多了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秋意泊道:“為何這般說?”




“道君此來,應當也有許多問題想問。”衍天真君一手微抬:“請。”




秋意泊隨他入了室內,這衍天宗不光看著像是村子,進了掌門所在也跟個普通農家無甚區別,衍天真君請秋意泊坐下,抬手為他斟茶,道:“小徒無銘,頗受道君照拂,衍天宗在此謝過。”




無銘真君,那都已經是血來宮那會兒的事情了……眼前這位衍天真君也不過是渡劫境界罷了,無銘真君那時似乎是合體還是渡劫?雖說弟子趕超師傅的不少見,但也不多見就是了。




“無銘道友也助我良多。”秋意泊微笑道:“真君可知我為何而來?”




衍天真君微笑著搖了搖頭:“知道……大概又不知道。”




他垂眸將茶碗蓋上了,接著道:“我只知自道君現世,這天下便已不同。我觀測道君良久……”




縷縷淺淡的白煙自衍天真君的指邊流露,順著他的手臂將周圍吞噬,忽然之間,漫天藍紫之色映入秋意泊眼簾,如雲如霧,衍天真君一手憑空虛劃,彷彿撥雲見日一般,點點星辰陡然閃爍出玄妙的光,如居雲端。




那些星辰有些明亮得灼灼不可直視,有些黯淡得幾乎隱沒,星辰無時無刻不在變動著,但其中有十幾星辰穩如泰山,紋絲不動。




秋意泊仰目看著那十幾顆亮得刺目的星辰,心中大概知道這就是道君,凌雲道界的道君。唯有入了道君之境,才能穩如泰山,不受天命所累——只有入了道君境界,才能稱得上一句‘天若不允,那便逆天而行’。




破天、滅天、毀天……都行,這個主要看個人喜好。




秋意泊眉間舒緩,帶著清淺的笑意:“我是哪一顆?”




衍天真君輕聲道:“不必我告訴,道君也應看得出。”




那十幾顆星辰中,有兩顆星最為明亮,又成對而現,其餘十幾星辰,有半數以上都圍繞著那兩顆星辰,只有零落幾顆散於星空之中。




“光輝天地,披澤萬千。”衍天真君笑著說:“道君的這一顆星辰,我推演萬餘次,亦不過是徒勞無功,或許從道君當年擊殺血來道君之後,便已脫離了天命。”




“真君既然看不明白,為何不入局一觀呢?”秋意泊垂眸輕吹茶煙,輕啜一口:“好茶。”




“我素來不信天命。”秋意泊慢慢地說著,周圍的星空陡然動亂,漫天星辰在煙幕中拖出絢麗的長軌,秋意泊目光所及,星辰以他心意而變化,閃耀的黯淡,泯滅的重現,聚合的溢散,秋意泊笑問道:“真君再看這周天星辰,它是天命,還是我是天命?”




衍天真君輕聲說:“此時,道君是天命,可道君亦不過是此時的天命罷了。”




他一揮袖,星辰再度歸位。




“這就夠了……對我而言,這已經足夠了。我以長生為號,卻從不以為我當真能夠與天同壽,我能把握這一時,就已是足夠。”秋意泊目中升起一絲興味:“真君,可知自己的死期嗎?”




衍天真君嘆息道:“或許就是今日。”




秋意泊反問道:“是我嗎?”




衍天真君沒有說話,只是沉沉地看著秋意泊,眼下那兩點小痣散發著幽幽的倦意,秋意泊微微一笑,問道:“我不殺真君,真君的死期還是今日嗎?”




“你必殺我。”衍天真君輕聲說。




“為何?”秋意泊點了點桌子:“不妨與你直說,我平生最厭惡有人給我說話語焉不詳,要叫我猜來猜去……但真君不同,真君道統特異,與我說實話,恐怕也要因我而死,我只問真君一句,我來此界,是否為真君有關?”




衍天真君反問道:“若是與我有關,道君要如何?”




秋意泊揚眉而笑:“不如何?……說不定還要與真君送些禮,感謝真君一番?”




衍天真君沉默了下去:“……無關。”




“我衍天宗一門,不過是些個神神叨叨的神棍罷了。”衍天真君抬眼看著這漫天的星辰,“我曾觀測天命,天道……亂世以凌霄宗而起,亦因凌霄宗而亡。”




“哪想……”




“哪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秋意泊也抬眼看著這一片星空,漫漫地道:“這時候應當說……哪想到,天算不如人算?”




隨著他的話語,那顆代表他的星辰倏地大亮,在這一瞬間將萬千星辰籠罩其中,他人哪怕再是璀璨,在此刻亦是黯淡。可下一瞬間,那顆星光又黯淡了去,黯淡地幾乎從雲幕中消失泯滅,秋意泊就玩弄著那顆星辰,任它閃爍。




天命如何?天道如何?如今秋意泊坐在這裡,他就是他自己的天命,他自己的天道。




衍天真君面上的血色陡然褪得一乾二淨,宛若一片已經被日曬雨淋的枯葉,隨意一陣風來,便會零落成泥。




秋意泊看著他的樣子,嘆息道:“我就不該好奇來這一趟。”




衍天宗一門修習命理,卜算天命,他這一句話略有些破他道心之嫌。秋意泊無意真害死衍天真君,書裡怎麼說的衍天真君如何如何與他秋家有仇,那也不過是書裡說的,他這一生,哪怕真的只是哪本書中的一個角色,也絕不是他看的那一本了。既然如此,為何要殺衍天真君呢?




就算他的穿越真的與衍天真君有關,那也如他所說,他應當感謝才是。沒有他的穿越,何嘗有秋意泊?又何嘗有秋長生?




衍天真君沒有說話,秋意泊點了點桌面,周圍星雲陡然潰散成煙,衍天真君身軀一震,忽地側臉嘔出一口血來,衍天真君沙啞的聲音響起:“多謝……道君。”




“謝我作甚?”秋意泊起身:“也罷,來也來過了,想知道的事情估計在你嘴裡也問不出什麼來,我告辭了。”




“至於那星象,你愛如何就如何,推演也好,更換也罷,我秋長生乃是劍修,平生只信我手中之劍,不信命理學說,更不信天命既定。”秋意泊淡淡地說:“真君只管放手而為。”




秋意泊言罷便甩手出門去了,衍天真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一手扶在桌沿,緩緩起身,欲要相送,正當此時,卻見秋意泊又去而復返,衍天真君一怔,便聽秋意泊問道:“真君,方才我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為何你們這兒是日月並明的?是為了風水特意造的嗎?怪好看的。我若仿著也造這麼一個,需不需要搭配其他的,否則就有礙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