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第 440 章

 但為什麼他要等到現在呢?

 秋意泊原以為是自己那一句師出有名打動了玉清道君,可如今想來真正打動玉清道君的是他說的他殺了血來道君三尸之一,另一具三尸還重傷了,血來道君受了重傷。

 因為血來道君受了重傷,所以玉清道君才有底氣宣戰。

 ……就算他推斷錯了,可光看這遮天蔽日的青蓮,玉清道君也錯了一招!

 無他,血來道君比玉清道君心狠!血來道君根本不在乎什麼弟子,什麼真君,於他而言不過是信手拈來,可玉清道君在乎!他們在雲頂開戰,血來道君不管不顧,可玉清道君卻要展開青蓮將底下弟子護住!

 他會輸!

 這可真要命了……秋意泊忍不住皺眉,道君境界太高,他實在不是對手,哪怕祭出萬寶大陣上頭也有個玉清道君,總不能兩個人一起炸了了事。

 要是再有一位道君出手對付血來道君就好了。

 ——自己便宜師傅好處沒給多少,帶來的麻煩真是一堆又一堆。

 秋意泊按捺下這個想法,要是能平安回去,他就去劍冢踹他那個便宜師傅的墓兩腳。

 所以,要怎麼才能幫到玉清道君呢?

 可仔細一想這居然是一盤死棋!

 血來道君境界高強,非他們這些真君可以動搖一二,他不在乎血來宮,也不在意門下弟子,更不對當年之事有所愧疚——有愧疚的那個被他分了出去,所以他自然不愧疚,當一個人什麼都不在意了,如何能從其他地方對他產生威脅?!

 秋意泊一襯奪,輕輕招了招手,一道裂縫在雲頂陡然張開,它出現得極快,快到了幾乎連玉清道君和血來道君在這一瞬間都沒有察覺到,可當裂縫張到了極致,試圖將兩人吞入其中時,兩人不約而同地發現,血來道君眉間一動,瞬時要從裂縫脫出,可玉清道君卻明白什麼,根本不容許血來道君脫身,糾纏之間,裂縫驟然閉合,徹底將兩人吞入其中!

 血來道君見四周風雲異變,忽地笑道:“玉清,好手段!”

 是秘境,玉清道君居然捨出了一個秘境來困他!

 玉清道君還未說話,秋意泊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兩位道君還是在我這秘境中打吧,二位神威天降,我等晚輩實在是消受不起。”

 血來道君一手負於身後,“秋長生,又是你。”

 “是我。”秋意泊笑道:“道君不必再找,我不在秘境中。”

 他似乎也只能這麼幫玉清道君了。

 他的秘境中,天道法則自然全力傾向於他,雖然道君境界恐怖,他不一定能搶過血來道君,但這不是還有一位玉清道君嗎?他拉一個偏架再說。

 秋意泊想了想,又把李秀的陣盤給掏了出來,一併扔了進去——李秀以為跟他一樣埋進地裡就沒人發現了?他當然折返把陣盤帶走了。

 這裡是蒼霧境,是一個可以容納道君的秘境。就算是道君,就算他們已經分出了勝負,沒有秋意泊開門,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是出不去的——當然,秋意泊沒指望能困他們太久,但有一刻的喘息,也就夠了!

 秋意泊笑不太出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持疏狂劍進入戰場,他沒有直入真君戰場,而是學著血來宮一樣不講武德,徑自往地面上的戰場而去。

 此時溫夷光正在與一個大乘真君糾纏,並非溫夷光打不過,而是吃虧在了第一次上戰場,對方執意混在弟子之中,溫夷光束手束腳,又要殺對方,又要防著對面殺己方陣營低級修士,這才糾纏至此!

 秋意泊如清風而至,他不是溫夷光那種面硬心軟之人,少了兩位道君在頭頂上牽制天地法則,秋意泊再度行動自如,區區一個堆上來的大乘根本不在他的眼中,不過是光芒一閃,秋意泊便將那大乘真君立斃劍下,挫骨揚灰。

 “泊師弟?”

 “長生真君?!”

 “真君來了?!真君來救我等了!”有弟子如蒙大赦地喊道。

 不光是溫夷光低估了戰場,青蓮劍派也是如此,大家都是開天闢地頭一遭,血來宮道統奇特,非將其焚燒殆盡才能徹底殺滅,再者戰場上人數眾多,明明是對著敵人去的,可落下來下面的人又換成了己方的同伴,無數劍氣法訣神通根本不知道是對著誰來的,明明眾人對滅殺血來宮自覺十拿九穩,穩操勝券,可當真上了來,只有兩個感覺——那就是茫然和驚慌。

 可以說要不是秋意泊開局先滅殺了一半血來宮弟子,他們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血來宮一方則是譏諷道:“還是正道!堂堂真君居然下來擊殺我方弟子!真是狗孃養的逼臉都不要了!”

 秋意泊淡淡一眼掃了過去,他和血來宮講什麼武德,只見他身形微動,腳下頓生一朵青色劍蓮,那劍蓮不如以往時凝聚不散,反而成凋零之勢,化作無數長劍旋繞於他左右。

 他低喝:“去!”

 青色長劍瞬時衝上天空,掀起驚濤駭浪,隨即化作道道青色長虹,巨大的劍鋒釘入人群,入地三尺,屹立不倒,每一柄巨劍下都燃起了金色近白的靈火,高溫將整片逐鹿原烤得都扭曲了起來。他立於其中一柄巨劍之巔,淡淡地說:“我本不願加入戰局,但血來宮不守信用,令真君殘殺低級弟子……”

 他垂目而視:“要命的,讓開,我只殺真君。”

 血來宮泱泱大軍在此時竟然無一人敢動手,這是在瞬息之間連殺三位大乘真君的長生真君,誰敢掠其鋒芒?秋意泊負在身後的手比了個手勢,己方陣營中無力再戰者順勢脫離戰場。

 血來宮門下面面相覷,忽地有人高喊了一聲:“真君又如何,我們一起上,難道還怕他!”

 話音未落,那人便倒下了,靈火無聲無息地在他身上漫延,元嬰在烈焰中慘叫著被焚燒殆盡。

 秋意泊淡淡地看著眾人,血來宮門下不知誰先開的頭,緩緩往旁邊讓了一步,有了第一人,便有第二人,很快場中就空了幾片出來,大約有七八處。

 那七八人只覺得身上一寒,他們未動,可正因為他們未動,才讓他們凸顯了出來。

 秋意泊勾起嘴角:“很好。”

 那七八人只覺得身上傳來了一股不可拒絕之力,下一瞬間他們便被拋入了空中,半空是真君們的戰場,此時戰況尤為激烈,其中最厲害的也不過是渡劫,幾乎一入戰場便被己方一眾真君甚至公平的一人一個對上了,秋意泊打了個響指,示意溫夷光也不必再在下方停留,徑自入了半空戰場。

 凌霄真君還是那副慈藹的模樣,甚至連身上的衣服都乾淨整潔如新,他搖頭道:“這血來宮的真君真是跟耗子一樣。”

 “道統邪門。”秋意泊示意溫夷光可以開始亂殺了,這上頭大家都是真君,不必顧慮那麼多:“師叔可好?”

 “還好。”凌霄真君握著劍的手負在了身後,若不看環境,還真有那麼幾分悠然之色。他搖頭道:“此前來時,只覺得心氣難平,可如今也不過爾爾。”

 人的情緒是會消耗的,尤其是對上一眾把赤血錄練得出神入化的真君,手上沒有靈火就是非常吃虧,人麼是一劍一個,但死了還能活,一來二去打不死人,自然情緒不高,甚至是感到厭煩和煩躁的。

 凌霄真君看了一眼天空,略有些惋惜之色:“長生,你將兩位道君放進秘境了?”

 “是。”秋意泊疏狂劍垂在身側,居然就真在亂戰之中和凌霄真君站著聊起天來了,“他們在此處,我們施展不開。”

 “也是。”凌霄真君深深地看了一眼秋意泊,顯然是察覺到了什麼,他道:“放我入內。”

 秋意泊輕描淡寫地說:“師叔,不要送死。”

 道君之戰非大乘巔峰可以觸碰的,哪怕是到了孤舟那個水平恐怕也不行,凌霄真君平淡地說:“血來必須死。”

 “且看。”秋意泊微微笑了笑:“師叔不會以為我沒有後手吧?”

 泊意秋也在此時上了來,促狹地說:“師叔放心,要是玉清道君戰敗,我們走就是了。”

 傳送陣準備好了,也和他爹、三叔通過氣了,但凡事有不對,即刻將凌霄宗裝入秋意泊的鏡湖境打包帶走。

 這些事情前面自然不會和凌霄真君說,畢竟他們之前和秋臨淮通信提及此事的時候都被秋臨淮隔空罵了一頓,故土難離,寧可死戰,也不棄道界而逃。還是他們兩人勸了許久,秋臨淮才應了下來。連他們爹都是如此,凌霄真君只會更難說服。

 凌霄真君先是愣了愣,轉而突然笑嘆道:“你們啊……”

 秋意泊也有些笑意:“我們努力過了,若是不成,那也就不成了——終究是太急了。”

 凌霄真君笑過了之後轉而又道:“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長生,長安,凌霄宗有你們我很是放心,且開秘境,放我入內吧。”

 秋意泊和泊意秋皆是一怔,離安真君收劍而來:“開門。”

 流宵真君將手中鮮血擦在了她華美的留仙裙上,撫了撫雲鬢:“小師叔,開門吧。”

 凌霄真君道:“有我們三人便已足夠,不必可惜,我自有胸中之志,此劫不過,亦難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