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三兩 作品

第102章 第 102 章

    薛鸝眼眶通紅,直直地望著他。

    梁晏說完後又移開眼,嗓子莫名發堵。

    好一會兒,他才自言自語似地說道:“如今與我淚眼相對,竟是為了另一人。”

    薛鸝繼續道:“是我對不住你,只是此事是有人從中作梗,並非他刻意不願讓平遠侯瞑目,若能救他,也算還了平遠侯的心願……算我求你,救他的性命。”

    梁晏依舊冷漠道:“解藥只此一份,我如何能救,你與其來求我,不如早日替他備好後事,以免他生前風光顯貴,死後卻流落到這籍籍無名的偏遠外鄉。”

    “梁晏!”薛鸝終於聽不下去,雙手緊攥成拳,眼淚也奪眶而出。氣焰只持續了一瞬,她又低下頭,低微地懇求道:“他不能死……你們從前不是知己嗎?你救救他啊……”

    有很長一段時日,他在心底怨恨薛鸝移情魏玠,換做是任何一人,他都不會如此怒火中燒,唯獨是魏玠。好似魏玠生來便要壓他一頭,佔了他的身份地位,將他的人生攪得一塌糊塗,連他的心愛之人都要對魏玠死心塌地。

    從前的知己情誼,在玉衡居飲酒論事的過往,都被這灼人的毒火燒盡了,如今再想到魏玠此人,他心中只剩下嫉恨與不甘。

    他還是平遠侯府的世子,他是想要與他做父子的,魏氏嫡長子的位置,他可以不要。可偏偏他的父親為救魏玠而死,臨死前心中掛念的也是魏玠,那他又算什麼?

    梁晏語氣冷硬,繼續道:“我說了,我沒有解毒的法子,他的親生父親有,只是那人如今已經死了,魏玠也必死無疑,你便是跪下求我也無濟於事。”

    他話音才落,便聽到一身悶響。薛鸝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半個身子都伏在地上。

    這是她自幼傾慕的男子,是與她真心相愛過的人,如今她卻不得不為了另一個男子而卑卑躬屈膝地求他。

    梁晏也頓住了,他甚至覺得有些發暈,見到薛鸝的肩膀微微發顫,他下意識俯身想要扶她起來,他想說這並非他本意,他不想折辱薛鸝的。

    “鸝娘,你不必……”

    他的話尚未說完,薛鸝便啞著嗓子開口道:“宴郎,請你救我夫君,只要你肯救他,我為奴為婢都會報答你的恩情。”

    薛鸝再次喚他宴郎,顯然是意有所指,想請他顧念往日的情分。

    然而梁晏見她如此,心中更是妒火中燒,咬牙道:“我說了,我救不了他。”

    薛鸝好一會兒沒有出聲,終於緩緩跪直身子,戚然道:“既如此,興許是我與他的命數。還望你看在從前些許情分上,待我們死後,將我與他葬在一處。”

    梁晏微眯起眼,問道:“你想殉情?”

    薛鸝苦笑道:“我來此之前,料定你不肯輕易交出解藥,便自作聰明,賭你待我情意深重,同他一般服了毒藥,想逼你出手相救,不想你手上竟當真無藥可救我們性命。是我對不住你,臨死前能與你再見一回,也算全了一件憾事。何況能與他一同赴死,總好過留我們母子孤零零在世間……”

    梁晏起初面色狐疑,然而聽到最後一句,瞳孔驟然一縮,忙道:“你有孕了?”

    薛鸝沒有再與他多話,只是勉強站起身後,神情悽惶,滿面淚痕地望了他一眼,而後才略顯不穩地轉身離開。

    梁晏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心上似乎被人重重捶了幾拳,絲毫不覺得暢快,反倒更覺得心中隱痛難忍。

    猶豫一番後,他終於忍不住抬步追了過去,不等他喚住薛鸝,便見她身形微晃,忽地仰倒,若不是身邊的晉炤扶得及時,腦袋都會磕在石階上。

    梁晏也被嚇了一跳,連忙命人去請醫師,而後推開了晉炤,反將薛鸝打橫抱起,只是走了沒幾步又停下,隨即陰著臉煩躁道:“命人去看一眼魏玠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