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三兩 作品

第98章 第 98 章

    薛鸝被她的模樣嚇到了,不禁往後退了一步,而後又站直身子,冷笑道:“你說了這般多,與我又有何干系?魏玠是怎樣的人我自有數,無需旁人提點我。你將我困在此處,當真是為我好不成,魏蘊,你究竟是何意。”

    “你還是第一次不肯叫我姐姐。”魏蘊逐漸冷靜了下來,望向薛鸝的時候,也覺著眼前的薛鸝無比陌生。

    她惱恨薛鸝與魏玠糾纏不清,魏玠可恨可憎,她不敢置信自己崇敬多年的人如此不堪,而薛鸝這樣好,卻唯獨要為了魏玠執迷不悟。魏蘊說不上自己是什麼感受,彷彿是兩個人都背叛了她一般,讓她無法壓下這份不甘。

    魏蘊沒有回答她的話,帶著人轉身便要離去,薛鸝追到了湖岸邊,她才停住腳步,扭頭道:“我只是不願讓你被他迷惑,你心性單純,容易受人擺弄。我將你困在此處,本意是不讓你出城私會他,以免日後再鑄下大錯。”

    “本意,那如今是何意?”薛鸝立刻聽出了要害,眼神也跟著變了。

    “就在前一日,我兄長被他所俘。”魏蘊移開眼不去看她,只盯著那波光粼粼的湖面。鸝娘當初不顧性命去救她,如今她卻要借鸝孃的軟肋算計她。“你與軍功孰輕孰重,便要看他如何抉擇了。”

    薛鸝氣笑了,問道:“若他殺了魏禮,你想如何處置我?”

    魏蘊似乎從未想過,因此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我不會讓你與他繼續糾纏。”

    薛鸝徹底不耐了,轉過身去不再看她,任由魏蘊乘著小船離去。

    夜裡她獨自用了膳食,躺在榻上睜眼望著帳頂,就這樣乾等到了夜深,才起身朝外走去。侍女還當她是起夜,並未將此放在心上,直到好一會兒沒見到薛鸝回房才起了疑,四處去尋她,終於發現湖邊站了一個人影。

    侍女剛想出聲喚她,就見薛鸝一個縱身躍入湖中,撲通一聲,濺起大片水花。

    見到這一幕,侍女渾身僵直,呼吸都嚇得屏住了,而後才像是如夢初醒般慌忙大喊道:“來人啊!薛娘子投湖自盡了!”

    府裡的湖是人挖出來的算不上太大,只是薛鸝水性再好,要游去對岸也不是件輕易的事。

    夜裡的湖水冰冷刺骨,她一入水便後悔了,只是眼下魏蘊的確是惹惱了她,這種地方她是一刻都不願意多待的。

    湖心閣只有兩個侍女,眼看著薛鸝投湖,一人還在睡夢中被吵醒,連忙爬起身朝外跑去,便看到同伴慌亂到原地跺腳,幾乎要哭出來了,衝著湖面大聲地喊叫著,然而夜色中,隱約能看到湖中有一線翻動的水波越來越遠。

    “薛娘子不是不通水性嗎?”侍女愣愣道。

    另一人氣急敗壞:“我如何知曉,八成是我們娘子又叫人騙了,這哪裡是不通水性?湖裡的魚都不見得有她這樣的。”

    湖心閣沒有遊船,兩個侍女只能面面相覷,等著受到魏蘊的責罰。

    等觸到石岸的時候,薛鸝抓緊了岸邊長滿的菖蒲,她總算鬆了一口氣,游到還剩小半程的時候她幾乎沒了力氣,興許是太怕死了,竟真的拼著一口氣游到了此處。只是如今手腳都痠軟著,連抬手的力氣都要沒了,在水裡泡了好一會兒她才尋了個位置艱難地爬上去。

    坐在地上緩了片刻,薛鸝才緩緩起身,身上溼噠噠地往下滴水,腳上的綢鞋也不知何時不見了,她也沒有心思去理會,只管拖著步子往外走。夜風一吹她便冷得發抖,只是走了許久,依舊沒見到府中夜巡的家僕。

    又走了一段路,總算見到了一個急忙奔走的侍女,薛鸝渾身溼淋淋的像一縷遊魂,將這侍女嚇地叫了一聲。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問道:“你跑什麼?”

    “叛軍進城了!大公子要來找魏氏尋仇!娘子也快跑吧。”不等薛鸝再問,那侍女說完便匆匆跑了。

    薛鸝站在原地,情緒頗為複雜,既是疑惑又是惱怒,也不知魏蘊下了多少迷藥,一覺醒來洛陽都被攻破了,難怪她會餓到下榻的力氣都沒有。

    當叛軍入城的時候,紀律森嚴如魏府,依然是混亂一片。

    有人喊著罵著從薛鸝身邊跑過去,她也沒有回頭的意思,路上不知踩到了什麼,刺得腳底疼痛不堪,都沒能讓她停下來,甚至是走得越發快了。

    分別之後,她便總是想著,等到重逢的那日,她一定要跑著去見他。

    ——

    問出了薛鸝所在何處,魏玠便沒有去管旁人如何,徑自去尋她了。

    事發突然,府中的家僕不知魏玠與趙統的兵馬有什麼分別,只知曉叛軍入城會殺人,因此都急於逃命,魏府混亂不堪。

    漆黑的夜裡,長廊上的燈籠也沒有被點亮,魏玠索性自己提了一盞燈,依稀能看清前路。

    他有許多事不曾告知薛鸝,想必她心中有層層疑問,他可以慢慢解釋與她聽,而後再替她安排好往後。

    想到此處,他的腳步也不自覺快了幾分,走了長長的一段路,他在廊中聽到了一陣快速逼近的響動,步子也下意識緩了下來,而後便有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影猛地撞到了他懷裡,一雙手臂緊緊箍著他的腰。

    魏玠的手落到她身上,觸到了一手的冰冷水漬。

    他動作一頓,卻還是將她抱緊,而後便聽到懷裡的人悶聲道:“我險些累死。”

    魏玠無奈地笑了一下,似乎所有疲倦與勞累,都在此刻化為了烏有,只剩下濃濃的不捨。

    “鸝娘,為何我每次找到你的時候,你都是這副狼狽的模樣?”

    “分明是我找到的你。”她反駁完,魏玠低笑一聲,撥開她頰邊的溼發,捧著她的臉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