圏吉 作品

第275章,五木之戲


  就這樣在蓬萊耽了十幾日,要走時趕上了正月新春,牛氏父子說什麼也不讓江朔他們走,軍營雖然樸素,但登州繁華富庶,蓬萊水城之中自然什麼都不缺,每日裡烹牛宰羊,大盞喝酒,倒也快活。

  徐來、彭孤帆則愈加歡樂,因為可以玩博戲,博戲就賭博,其實歷朝歷代都是禁賭的,大唐也概莫能外,《唐律》就規定聚眾賭博者要打一百板子,本朝聖人初登大寶之時,更規定在家開設賭坊,所贏錢財做偷盜論處,然而博戲在民間卻屢禁不止,軍旅、腳力、船民這些貧苦人扎堆的地方,博戲更加流行,難以禁絕。

  但平日裡軍卒只能偷偷賭錢,明面上總還是不準賭的,只有新春正月十五上元節以前,普天同慶的日子裡,軍營中亦有所放鬆,軍卒們可以盡情盡興地賭一會子,軍中最流行的博戲是樗蒲,樗蒲興自漢末,因博戲中投擲用的骰子乃樗木所制,故稱樗蒲,蒲者“簙”之音轉,乃棋戲之意。

  沒想到獨孤湘居然也深諳樗蒲之道,每日裡跟著徐來、彭孤帆出入軍營,擲採為樂。樗蒲共有五個木製骰子,故而又稱“五木之戲”,骰子外形兩頭尖中間扁,形似壓扁的杏仁核,樗木樹枝上葉子脫落處會留疤,即使斫成了骰子,木上結疤依然清晰可見,如同鼠噬蟲咬一般,賭徒便稱之為“齒”,擲出的花色稱為“齒採”。

  樗蒲五木都是一般正面塗黑畫一白牛,反面塗白畫一黑雞,“齒採”最上者乃五木皆黑,稱為“盧”,四黑一白稱為“雉”,此為貴採,以下還有“梟”、“犢”、“塞”就是雜採了。

  博戲之時,在素旃棋盤上布上棋子,各人按所擲骰子行棋追逐,得貴採者可以連擲、打馬、吃子等等,雜採則只能任人宰割了。人人想得貴採,投擲骰子之時都嘬口呼“盧”,因此樗蒲又稱“呼盧”,正月這幾日整個軍營中都回蕩著獨孤湘大呼小叫的呼盧之聲。

  軍卒雖好博戲,但都是苦人兒出身,所博者無非幾個銅錢而已,徐來知道湘兒和江朔最好,便大方地給了她一貫銅錢做賭本,一吊錢在兩京市井算不得什麼,在軍營裡可算得是大錢了,就是輸也夠她輸個幾日了,萬沒想到獨孤湘博戲技巧竟然十分高超,一天的功夫,就贏回了幾百文,此後她越玩玩順手,最多一日竟然贏了兩千多文。

  其實獨孤湘能常勝不敗,一來是她心性聰穎,精於算計行棋路線,不似軍中老粗胡亂行棋全憑運氣,但最主要是她手上有功夫,拋擲五木莫不按照她的心意,想要“盧”便有“盧”,想要“雉”便有“雉”,如此一來焉有不贏之理?

  好在獨孤湘絕不吝嗇,其實她熱衷博戲並非因為愛財,只是當作玩耍罷了,每日贏了錢都全數交給徐來,買了食玩之物分與一齊博戲的軍卒。因此她雖然每日都大贏特贏,水城的軍卒們卻對她非但不怨恨反到都盼著她贏,因為她贏了大家還有的吃喝玩樂,要是換了旁人還不趕緊揣自己兜裡牢牢捂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