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406. 重啟 如去重選些純真的年輕人,從頭開……

    新君又點了點頭。

    祝纓道:“調子定下了,不是列條陳,更不是馬上就發號施令,而是想一想——讓誰去做、依靠哪些人。天子富有四海,百姓皆是赤子,道理是這個道理。十個指頭有長短,親生的孩子也有賢愚不是?滿朝文武,您想用誰?”

    “能者都用。”

    祝纓搖了搖頭:“總要有個主次的。天下這些州縣財賦都還有個多少之別呢!”

    “現在朝上如此相爭……”

    “粗粗一看,分成幾黨,鬧得最兇的鄭、冼,”祝纓說得很直白,新君都詫異於她竟如此敢說,“根子就不在鄭、冼二相身上,是他們身後那些人心裡都很不安,擔心您會損害他們的利益、維護另一方,這個時候,他們一定要找一個自認的、不會背棄自己的人,拱衛他、推他出來,去爭。您想要取天下菁才為己所用,餘清泉,留不留?柴令遠,用不用?您的心能堅定起來嗎?瞧不慣,要動他們的時候,您要怎麼動?讓誰去做?”

    這新皇帝,威望,那是沒有的。一個毛孩子,就算是君……這要怎麼說呢?如果君臣大義這麼有用的話,劉協也不至於禪位、曹髦也不至於被殺了。

    就這還想玩平衡操控天下最聰明的那群人,讓所有人都能為其所用,就有點可笑了。

    當然,君臣名份也不是那麼的沒用,挾天子以令諸侯是非常有用的,比起讓別人“挾”,新君還沒到亡國的份上,他完全可以自己利用這樣一個身份的優勢。他的存在,就是一種優勢。

    只要別太自信,以為是皇帝就能把天下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就行。

    既無威望,能力也不如乃祖,就老老實實別玩那些掌控的遊戲,專一投注一方勢力,讓這一群人為自己所用。在這個基礎上,兼顧一些其他人的利益。這對一個普通的皇帝來說,足夠了。

    新君與先先帝不同,先先帝能玩得轉各方勢力、各方勢力都認他,新君這攤子也不行、本事也差點兒。就不能玩這麼大,得老老實實按規矩辦。像她祝纓,就認認真真地認準了“南士”、“獠人”,暗中培養女子。不去跟鄭熹搶什麼勳貴,也不往清流那裡硬蹭。

    “天下需要安定而不是紛爭,哪怕是朝堂上會有紛爭,也絕不能讓恐慌蔓延到民間。朝上鬧得你死我活,都不算事兒,因為爭鬥而折騰百姓、弄得下面百姓有怨言,受損的必是陛下,大亂就在眼前。

    無論是抑兼併又或是開科取士,所有的一切,都必是安民,而不是擾動。

    算來差不多是三十年前,曾經有一個大案,龔劼一黨被清算,自上而下伏法、被罷、被降者數以百計,但民間晏然。前兩年,還只是地方上查出幾個不稱職的官員,就能讓鄉紳自殺鳴冤。

    這就是差別。”

    “然而兼併不可不抑,賢士不可不進。必有一爭。”

    “那就讓他們爭。只要把這些爭鬥都控制在這京城之內,於您、於天下,就沒有什麼大礙。接下來,您無論做什麼,也都是這個意思。新取賢士或任地方,也是一樣的道理。”

    祝纓將雙掌掌心向上,托起一張小案,穩穩地端住了。

    皇帝豁然開朗!

    他的祖父教過他,對大臣要不偏不倚,明面上說,天下之主當然是要公平公正,陰暗地想,這也是帝王心術之制衡。世有陰陽,帝王之心也有兩面。但祖父確實沒有教過,壓制不住、平衡不了怎麼辦?

    祝纓給了他一個適宜他執行的方案:選一個可靠能用的,維持住,再談其他。

    皇帝虛心地問道:“接下來我該做什麼呢?”

    祝纓將小案放下,雙手一攤:“那就不是為臣子的可以‘教’陛下了,臣也只能說,選賢與能,親賢臣、遠小人。誰是賢臣、誰是小人,得您自己去決斷。臣子看到的,與君主看到的,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