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第149章 進展

    祝纓道:“好吧。你既要去,就派個人跟你一同去。再有,去了給我留意一件事。”

    “什麼事?”

    祝纓道:“官-妓、營-妓官府都要抽點兒,我看了縣衙的賬,數目不算很少了。這裡面的經營我不是很懂,我手中事多、千頭萬緒,抽不出空來理會這個。你幫我看一看,福祿縣這裡是怎麼經營的、分哪幾項、什麼人在做。裡面的女娘年歲、身體是否康健,一旦不賣身了,還有什麼技藝、能做什麼營生。”

    小江問道:“您這是要幹什麼?”

    “有點兒想法,幹什麼、怎麼幹得看你打聽到多少消息。你把這些都探聽完了,我再告訴你下一步幹什麼。”

    小江一口答應:“好。”

    她出了縣衙便行動了,她不直接一頭扎進柳巷裡,而是在柳巷的巷口轉悠兩下。然後去集市上“偶遇”個出來買菜的妓-女,在同一個攤子前站住了,藉著買菜聊上了。識字碑就在市集外面,兩人挎著菜籃子路過,小江就給這個妓-女順口說了識字碑的事。

    妓-女道:“都說識字碑、識字碑的,識字才能看得懂,我與它相了這麼久的面也不認識得它。”

    小江就說:“有歌呢,你會唱了,照著碑一個字一個字的對著詞兒就認得了。”她說著就哼了一句,然後指著碑說:“第一個字就是‘煌’,第二個也是‘煌’第三個就是‘聖’,就第一篇的字難點兒,後面碑上的字都好記好寫的。”

    妓-女將信將疑,道:“這麼容易?”

    小江道:“嗯。”

    第一天就過去,第二天再買菜,兩人就又聊了一陣兒。過不幾天,這妓-女就跟小江約好了,到河邊小江教她,不用小江去柳巷。

    歌傳得不算快,“歌詞對著識字碑能識字”這個消息倒是火速傳播開來了。

    小江高興地把消息帶回來,祝纓道:“這個消息能傳開來,比這些人都學會唱歌還要強呢。否則空有碑立在那裡、歌唱在人的嘴裡,無人去對照,兩樣都白瞎了。消息探聽得怎麼樣了?”

    小江嚴肅了起來,慢慢地說:“柳巷裡人還不算少哩……”衣著打扮跟京裡比土得要命,苦卻是一樣的。在官府名冊的竟有幾十人,每天一睜眼就揹著多少不等的要繳給官府的錢。大部分人身體都不好,少數人病得更重。

    小江低聲罵關丞:“他只知道收錢,也不管管裡面的人,四、五十歲了還不放人家,這一行,能活這麼久不容易。”

    “唔,你先擇年紀大的透個信兒,不要多,四、五個人,咱們先試試,她陳情,我放她脫籍。”

    小江瞪大了眼睛。

    “福祿縣是窮,縣衙是缺錢缺得厲害。難道要我跟她們催要賣-身-錢?”

    “您……您真的要放了她們?”

    “不然呢?給她們看看病,好叫她們多活一陣兒,好好地賣-身?”

    “可這樣,您會不會有事?這都是錢吶!”小江說,“每月、逢年節,都要給官府繳錢,少了這一筆錢,您的日子怎麼過?”

    “那是我的事。你的口要嚴,”祝纓說,“這是不能公然宣揚的。說出去了我不認。”

    小江笑道:“這樣就很好了!我去!”

    祝纓的打算是慢慢地從年紀大的開始,凡覺得有處可去、想離開的,自己陳情,她就把人給放了。然後也不給官-妓名單裡再增補人員,灶底抽柴,一根一根抽完,灶涼了,完事兒。

    她不可能一次就全都幹了,這樣動靜太大。等到福祿縣能從其他方面把這一筆來源給填上了,官營的她就能全給關了。

    福祿縣本來是個窮縣,這也是老大的一筆收入,但是妙就是妙在它窮,所以這個“老大的一筆收入”的絕對數目不是特別的多。如果祝纓賣橘子、增種莊稼的計劃能夠順利,完全能夠覆蓋住這個窟窿,那就沒有什麼後患。

    問題應該不大。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祝纓是個遇到了事兒就上去幹的人,她不再為“以後”的事煩心,先去看了一回識字碑的進展。看著看著突然想:為什麼要讓小江這麼辛苦呢?幹嘛偷偷摸摸的呢?既然妓-女可用,那就用下去。

    說起來,她還真不太知道傳播這些個要用□□,蓋因她實不是個“才子”走的不是這個路子。

    十三鄉的碑都樹起來了,她便讓小江不要再去柳巷,由縣衙下令將縣城的官-妓集合起來學唱歌,再分派十三鄉里走鄉串村地唱它半個月。正值春耕已過,鄉村還算閒,唱歌也有人聽。

    縣衙出個通知,告知“歌詞對著識字碑能識字”。

    齊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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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纓這裡把告示一貼,又去流人營裡看了一回,這個營盤幾乎有個村鎮那麼大,但如果不講蓋得多麼好、只要能夠遮風擋雨的話就非常的快了。

    已先蓋好了十幾間工棚。其他的房子也跟工棚差不多,不過有門有窗不漏雨。祝纓沿著流人營轉了一圈,她蓋過自家的屋子,不要流人營跟她的私宅那樣好,只要結實、不會塌就行。指出了一處地基有問題的,命拆,又指出一處房梁不對的,讓重裝。又挑出幾處小毛病,譬如窗歪了、門合不上之類。

    祝纓重新估重了一下工期,也就再二十天就能成了。

    這個進度祝纓還是比較滿意的,識字碑、流人營兩件事沒有問題了,祝纓就打算召集士紳們繼續說橘子的事兒。

    從工地回到縣衙,門上卻向她獻上了一張名帖。

    祝纓邊走邊問道:“這是什麼?”

    童立道:“是趙翁做壽,又是給他侄孫餞行。就是那位考上府學的小郎君。說是兩件喜事合一件,再三拜託大人去吃杯酒。”

    “哦!族孫。”祝纓想起來了,那位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考上府學的學生也是姓趙,論起來是趙翁的孫輩,可實際上差不多出五服了。但是同姓,又都在一縣居住還能時常見個面,趙翁做壽就能拉上他一起。

    祝纓道:“行,那就去吧。你拿著我的帖子過去說一聲。”

    “是。”

    祝纓又讓家裡給準備三份禮物,一份是給趙翁的壽禮,只要尋常禮物就行,一般也就是點壽桃燒鵝肥雞之類。另兩份是給學生的,文房四房之類。祝纓一般不大參加鄉紳們的家宴,全縣這些大戶人人做生日她都去,這一年不用幹別的了。

    這次過去是因為趙翁拿族孫說事兒,祝纓過去也是為了表個態。給學生餞行的禮物就得準備了。另一份就順手給甄琦,也是顯得不厚此薄彼。

    日子在三天後,衙門裡不少人都接著了請柬,祝纓就允許大家早半個時辰落衙回家準備。沒接到請柬的人也都跟著歡呼了起來。

    歡呼聲還沒停,趙翁那裡又派人來請,說:“今年六十歲,要大做,街上也擺流水席,路過的都有席吃。”

    祝纓也換了便服,往趙翁家去。在趙翁家,衙裡的官吏到了一些,鄉紳裡的熟人也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