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第25章 夜審

    沈瑛臉上浮出一絲淺笑:“當然,就是要夜審,要快。記得,這次的欽差使者是鄭家七郎。鄭熹,字元光,說話的時候要記得避他的名諱。”

    “是。”

    “這府城亂七八糟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先是陛下派了鍾宜鍾欽差來整頓蠹蟲,他倒是雷厲風行,幾乎要將州、縣小吏抓盡。正弄著,二郎回來了,說是做了個夢,夢到祖宗了,於是回來祭祖,誰料……”陳萌哽咽中帶著憤怒,“他們說漏了嘴,叫我聽到了。舅舅,我本是個苦命人,自娘走後,我也活得沒滋沒味。可要因此連累祖宗,我百死莫贖。只得報官,好叫查明,以絕隱患。”

    沈瑛道:“好孩子,你辛苦了。我來之前見過你父親了,他說,秉公而辦。”

    陳萌道:“父親向來一心為公的,二十年前也是依法,二十年後自然也不能枉法。”

    甥舅倆攜手往外走,沈瑛邊走邊說:“你知道你馮家妹妹的下落嗎?”

    “什麼?馮家?三姨家的女兒嗎?在這裡嗎?”

    “唉,那你是不知道了,也罷,先料理了你這裡的事,咱們再找她。是生是死,總要有個下落的。”

    “是……哪個表妹?”

    沈瑛苦笑一聲:“還能哪個?能替換出來的只有那個才生下來的。”

    兩人又是一番難過。

    出了門,扳鞍上馬,陳蔚也被人帶了出來,侍從們排隊兩行執火把在前面導路。此時天色已晚,街上一片昏暗,所以一行人沒有注意到,一邊角落裡縮著一道人影。

    等這些人出了門,祝三從角落裡更往巷中縮去,腳下幾乎無聲,退了數步才轉身加快步伐很快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越走越快,心下驚奇:原來是欽差來了!那我遇到的又是哪個?哦,那天聽說副的是陳家親戚,難道那個鄭七是正的?

    只是從來沒見過真欽差,她也不敢篤定如何,回去遇到張仙姑擔心的眼神,她還要撐著說:“沒事兒,是欽差的副手來看親戚。”

    張仙姑吃驚道:“欽差來了?那你爹的案子?”

    祝三想了一下,擔子自己也拿回來了,沒什麼證據落在鄭七手裡,鄭七就算想順藤摸瓜,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他。如果他是欽差,第一要辦的是案子,可案子有了結果,她就要麼接回親爹跑路,要麼就得收拾行李尾隨親爹流放充軍。鄭七到時候就算想起她來,她也不在本地了,有甚好怕的?再說了,那樣的富貴人家的子弟,好玩的事兒多了,哪能總記著她呢?

    祝三道:“明天再出去聽聽風兒。”主要是出門圍觀一下欽差長什麼樣子,如果是鄭七,那麼這個案子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朱神漢應該也死不了。接上朱神漢,她們一家就齊了。

    母女倆壓根不知道鄭七此時已經在辦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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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鍾宜之前的一番捶打,本地官吏都有點害怕欽差,到得特別的齊整。

    鄭熹卻與鍾宜完全不同,極具迷惑性。他不恐嚇這些小官小吏,雖然是半夜折騰人,卻極有禮貌:“已經很晚了,都累了嗎?”

    黃先生搶先說:“為大人當差,責無旁貸。”

    鄭熹道:“要說責無旁貸,你們守土有責,那才是責無旁貸。咱們今天辛苦一些,早早將案子斷了,我與鍾大人回京覆命,此地也好安寧度日。”

    這可真是太好了!您快把那個瘟神帶走吧!你們一走,我們就好了!這個欽差雖然年紀不大,但真的太合大家的心意了!

    黃先生道:“不知要如何查問呢?”

    鄭熹道:“我自有區處。”

    沈瑛和兩個外甥到了,三個人與鄭熹見禮之後各自坐下,黃先生等人小心地等著下文。鄭熹先問苦主兼原告陳萌,讓他陳述情由。陳萌將他自己首告親弟的事兒給略了,只說:“祖宗墳塋受辱,子弟痛心疾首。又恐有厭勝妨礙連累闔家遭殃、遺禍子孫,為舍弟名譽計,本想親自拿下妖道審問,破除妖術。那就是私刑了!私刑有礙國法,家父身為丞相,亦當守法。無計可施之下,只得報官了。請大人依法審問妖道,還我家一個安寧!”

    沈瑛心中叫苦,壞了,忘了說了,鄭熹的小名就叫“安寧”。

    鄭熹輕笑一聲:“知道了。”

    再問陳蔚時,陳蔚已經不能自主了,聽到“驚動祖宗,不怕報應嗎?”的時候,就滑下了椅子,磕頭求饒:“再也不敢了,我沒有想動祖宗啊,我只想要那個孽種死!犯官的外孫兒,平的什麼反……”

    鄭熹一個眼風下去,馬上有人過來捂住了他的嘴!一番搏鬥,陳蔚力氣耗盡,好像又恢復了一點冷靜。

    鄭熹又問:“動沒動過墓園?”

    陳蔚道:“就燒了點紙啊!大師給作的法哩,什麼破大師啊,也不靈!”說著,恨恨地瞪著他的哥哥,可是一點也不怕這位異母的兄長。

    鄭熹又命人帶京城“妖道”,這妖道實慘,人已不能正常行走,被拿條板凳抬了過來,門板都沒撈到躺。

    鄭熹也不跟這個貨多費唇舌,先命除了鐵鉤,再命喂他點水,甚至差點要給他喝參湯。這“妖道”緩過一口氣來,還掙扎著叫:“冤枉啊!不是我!是他要我做的!”

    “妖道”的徒弟們也跟著喊冤,鄭熹道:“你們且慢慢道來!”

    當下由個伶牙俐齒的徒弟出來說,他們本來是在京城混口飯吃的,也就幫人做個法事超度或者混點香油錢點燈祈福之類,有時候還跟有錢人家那兒當個幫閒。正經人不理他們,但是無賴紈絝們卻與他們混得熟,陳二因為一個朋友知道了他們,就找上了他們,要他們幫忙咒他大哥!

    “小的們哪敢幹這麼個喪天良事兒啊!可是他是相府公子,勢力又大,我們只好騙他說,那得去祖墳他也得親自去。想他家祖墳隔得遠,這等公子聽說這事,竟然認了真,將我們挾裹了來。我們也不敢幹這咒死人的事兒,只是擺個樣子,倒好為大公子祈了幾陣福哩!求欽差大人為我們申冤吶!”說完,紮紮實實磕了個頭。

    陳二公子此時如果還清楚,得跳起來咬死他們!他好酒好肉招待這些人,現在倒成了個冤大頭!連他大哥陳萌都覺得他蠢得有點可憐了,沈瑛也邊連搖頭嘆氣,他對姐夫陳丞相也有諸多不滿,可見著姐夫的兒子這麼不爭氣,居然有點同情起姐夫來了。現世報啊!

    鄭熹依舊穩如泰山,語調沒有一絲改變,問道:“就這些了?”

    “就這些了!”

    鄭熹又命帶了本地的神棍們來,問道:“那他們又是怎麼回事?不是你點的人?”

    本地神棍開始喊冤:“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啊,連祭壇都不得上。不干我們事啊!說好了他們開壇缺人,拉我們湊人頭呢。只裝個樣子就行的。誰知道就賺個辛苦錢,反而換來了一場大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