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第19章 生活

    徐甲自己就是個鄰長,識幾個字,自拿了個租房的契書出來,往裡面填幾個白字,講明瞭先租一個月,付押金、租金,等等。

    一切弄好,徐甲邀祝三:“小兒郎,能喝一盅不?”

    祝三從不飲酒,搖搖頭:“你拿鑰匙來,咱們先去房子瞧瞧,且安置下來。”

    徐甲錢也收了,不怕人跑了,對著七折的房租忍不住有了點怨念,故意對祝三說:“你不怕鬼?”

    祝三笑了:“你怕不怕窮?”

    徐甲也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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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會兒,就到了那處房子。這裡連排三間,但是從中間隔開了,開了三個門,成了三個單間。

    徐甲道:“你先來的,你先挑,挑中離手,不過我說靠頭這一間好!它的煙囪是原配的!”

    進了門,天已暗了,徐甲見祝三不動,說:“勞駕您了,這兒是您的屋子了,這燈油照亮,您看……”

    貨郎擔子裡這些東西是有的,祝三取了一截小蠟燭點了,四下一照,這裡真是空空如也!

    進深倒還是深的,裡間有張床,看著也沒有折了床腳、床板還在,一頂破帳子、一隻門也關不嚴的舊木櫃,有盆架但是沒有盆。外間一張瘸腳桌子、一條長凳,牆上釘著幾條木板,上面有幾隻罐子,牆角一隻水缸、一根扁擔、一隻木桶、一個木盆、一副破舊的掃帚簸箕。

    後門通向一個小巷,門邊一個土灶,當然,鍋,也是沒有的。

    中間本來應該是一張布簾隔斷的,現在也沒有了。

    祝三讓他把其他兩間也開了看了一下,還就是徐甲推薦的這一間更好一點,於是選了這一間。

    徐甲道:“這個價,也就是這樣啦。出門左拐走三百步,有口水井,都在那裡吃水。現在這裡人少,你倒不用排隊了。以前有串巷的擔柴來賣,如今他們也不大過來了,不過你往前走兩條街,那裡人還是很多的,可以買了擔來……”又說了一些生活必需的事兒。

    張仙姑還在裝瞎,要不就得罵他了。好在祝三也不是個吃虧的人:“連押金再一月房租,我大幾百錢給你了!你連鋪蓋也沒有!我的押金押了什麼?”

    徐甲心裡罵了八百回小買賣人難纏,最終說:“那鋪蓋是會有汙損的,有新鋪蓋,誰給你?誰的鋪蓋不自己備的?”

    祝三道:“我原想住一宿客棧的,所以現在沒有。也罷,我就湊合一晚。你先別走,告訴我哪家鋪子的針線好?”

    徐甲道:“你要訂做鋪蓋?”

    祝三道:“針頭線腦,一些小玩藝兒,城裡的比鄉下反而便宜。我販了往鄉下賣去。你告訴我一聲,我好有個數兒,賺了錢,也好長久租你這裡。”

    徐甲道:“怎麼?是想在這裡安家了?”

    祝三道:“先試試。”

    徐甲想了一下,這樣一個年輕男子帶著一個瞎老孃的,還真是個不錯的租客。不像那等浪蕩兒,不定帶些什麼貨色回到房子裡胡亂糟蹋房子。貨郎雖然買賣上精明難纏,總比不曉得哪裡來的江洋大盜、小偷蟊賊之類被官府通緝的犯人要強!也不是那等裝神弄鬼的騙子,外頭犯了事,苦主再追過來鬧,打壞他的房子。

    雖然比起老實巴交幫傭、拖家帶口老實幹活的次一等,但也是可以的。

    徐甲就對祝三講了何處的針線鋪子好、哪裡的雜物燈芯之類耐用,又哪家的脂粉頭油好:“女娘們都喜歡!這裡果然是比鄉下便宜一些的,我婆娘回孃家就捎帶了一些。在鄉下,何止是貴呢?有錢也沒處買不是?”

    祝三又問了他哪家店收土產的價格公道,徐甲也說了。

    絮絮地說了很多,直到一聲梆子響,他趕緊說:“哎喲,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哎!聽到什麼怪聲也別害怕,多半就是徐二公子了。”說完,扭頭就走,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將一把鑰匙扔了過來:“喏!鑰匙!”

    這回可是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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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三將門鎖和鑰匙都收起來,往桌子上一放,將門一關,張仙姑就算矇眼的黑布扯了下來!兩人把前後門都掩了,張仙姑又痛罵一回城裡人奸詐,這樣的破房子,這大幾百個錢夠在縣城住仨月了之類。

    最後說:“罷了,先扒個窩出來吧!”

    祝三先把後門檢查了、插好,又看了看水缸、水桶,對張仙姑道:“我先提點水過來,你別出去啦,叫人看著你裝瞎就壞了。”

    擔了一桶水,倆人從床上揪了把稻草,將桶和缸都刷乾淨,祝三又去擔水裝了半缸,說:“插好門,我去取鋪蓋!”

    等她從客棧的房樑上把孃兒倆的鋪蓋取回來的時候,張仙姑已經勤快地將屋子打掃得乾乾淨淨了,正在僅剩半截指頭的蠟燭底下清點貨郎擔子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