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64章 第 64 章

    “去你朋友那裡?”陳述白輕擁著她,讓她躺著更舒服些。

    “不去,我想去繡坊尋幾位大師傅。”

    “尚衣監的繡女不夠你使喚?”陳述白覺得身上不爽利,卻還是願意跟她膩歪在一起,而不是立即去沐浴更衣,“朕給你添些人手,或者你辭去掌印之職,留在燕寢。”

    “留這兒?”殊麗好笑道,“每日當個長頸花瓶,望著日出日落,等陛下回來?”

    陳述白被她的比喻逗笑,又聽她道:“我去尋摸幾個大師傅,跟她們學學新的手藝。”

    “別太操勞,朕不需要自己的愛妃賺錢養家。”

    愛妃麼......他是想將她納入後宮,做他女人中的一個嗎?

    可陳述白,我不願意。

    她沒有反駁,勾著他的墨髮,眼底愈發堅毅。

    逃離皇城的路線她已規劃好,出了城門一路喬裝南下,趕往姑蘇一帶,那邊盛產絲綢,對織布和刺繡的需求大,她手藝好,肯定能夠找到謀生的出路。

    至於出入城池的假路引,她亦有辦法拿到。

    禾韻,禾韻沒有簽訂賣身契,她的路引還在周太妃手裡,周太妃無暇他顧,只需稍稍使計,就能將之拿到手。

    當初禾韻逃出浣衣局,朝廷沒有下發通緝令,各個城池是不會卡她路引的。

    明早就去辦,晌午出宮,之後,她也就與這座宮闕道別了,還有宮闕里這個時而冰冷、時而似火的天子……

    次日,殊麗去往景仁宮,明面是問候,實則是想要找到禾韻的路引。

    一段時日不見,周太妃又蒼老了不少,萎蔫萎蔫的毫無生氣兒,見殊麗進來也沒有如同往常那樣假意客套。

    “坐吧。”

    有些話不能讓侍從聽見,殊麗看向周太妃身邊的小宮女,笑著遞給她幾顆飴糖,“外面下雪了,出去透透氣。”

    小宮女不敢動彈,可眼中帶著期盼。

    也是,誰願意整日守著一個失勢的太妃啊。

    周太妃只當殊麗在收買人心,擺了擺手,“就按你殊麗姑姑的意思,出去玩玩吧。”

    小宮女福福身子,雀躍地走了出去。

    殊麗落座,與周太妃聊起宮中瑣事,藉機問道:“禾韻至今無影蹤,也不知逃去了哪裡。”

    那是個不懂報恩的,提起來就令人不悅,周太妃沒好氣地道:“一個賤婢,跑了就跑了。”

    在貴人眼中,別說宮婢逃跑不算什麼,就是慘死也微不足道,這便是宮裡的人情冷暖。殊麗不替禾韻感到不值,只是覺得禾韻和周太妃都是一個德性,談不上誰辜負誰。

    今日來的目的還未達到,殊麗順口問道:“話是如此,可她沒有路引,要如何出城?”

    周太妃對禾韻完全不感興趣,“說不定沒有出城,躲在哪戶人家,給七老八十的白髮翁做妾了。”

    “您說的在理兒。”殊麗為她倒了一杯訶子甘桔湯,“您覺得,她會不會大膽到,偷偷回宮盜取路引?您把路引放在哪兒了,可安全?”

    像是聽了幼稚至極的笑話,周太妃幾不可察地嘆口氣,虧她還是內廷掌印,竟覺得皇宮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地方,不過她對自己有些恩情,自己也不好出言譏諷,“就放在牆角的多寶閣裡,禾韻要是有本事,來盜好了。”

    殊麗淡笑一聲,沒再多言,又陪著聊起了別的閒事。周太妃身子大不如前,很快就睡下了,殊麗走到多寶閣前,翻了幾個抽屜找到了禾韻的路引。

    路引有些泛黃,上面的畫像也泛了舊,不過這樣最好,以免引起守城士兵的懷疑。

    佘禾韻。

    殊麗彎唇,揣好路引,又看了一眼已經睡下的周太妃,沒有停留,匆匆回到尚衣監,拿起事先收拾好的包袱,帶著車伕和侍衛出了宮。

    平日裡,她也會帶著包袱去探望陳呦鳴和晚娘,給她們帶著宮裡的吃食,故而沒有引起車伕和侍衛的疑心。

    坐在馬車上,她看著禾韻的名字,將“佘”字添了一筆,變成了“餘”。

    要不了多久,陳述白就會追查她的下落,周太妃也會將路引一事如實稟告,到那時,朝廷就會通緝一個叫“佘禾韻”的人,卻不會通緝“餘禾韻”。

    馬車停在一家繡坊前,殊麗讓車伕和侍衛等在殿外,獨自走了進去。

    繡坊生意紅火,前後都有門,她壓根沒提聘請大師傅的事,只挑了一件成衣,說要試穿下。

    繡女看她衣著得體,儀態大方,覺得她定然買得起,於是帶著她去往一個方向,“姑娘放心試穿,不會有男子進來。”

    “好。”殊麗又隨手拿了幾套,與繡女一同進了裡屋。

    服侍殊麗換好後,繡女滔滔不絕地誇讚起自家店的繡活兒,“姑娘生得可真美,這衣裳襯膚色,正適合你。”

    殊麗心不在焉地對鏡照了照,瞄了一眼半敞的後門,掏出一錠銀元寶,“我要了,再把其餘幾件打包送進來。”

    繡女沒明白為何要送進來,而不是放在前堂櫃檯上,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她立馬應下了。

    拿到打包好的衣裳,殊麗指了指後門,“這裡能通到南邊的城門吧?”

    “能的。”

    殊麗點點頭,從後門離開。

    繡女沒多想,回到前堂忙活了。

    小半個時辰後,一名車伕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敲了敲賬臺,詢問道:“我家夫人進來多時,是否已經與你家的大師傅商量好了合作?”

    繡女有點懵,“您說哪位夫人?沒人約我家大師傅啊。”

    車伕愣了下,讓她將掌櫃叫出來,詢問過後忽然意識到情況不對,急忙將侍衛叫了進來。

    幾人將繡坊裡裡外外找了個遍,都未見到殊麗的身影。

    人呢?不會是被人擄走了吧......

    畢竟,在他們看來,殊麗沒有自己逃跑的動機。

    最後,還是繡女想起來,不久前有個姑娘自己從後門離開了。

    殊麗不見了影蹤,車伕和侍衛們慌不擇路,四處尋找,還去各個城門詢問了守城士兵,有無登記過一個叫“姜以漁”的百姓出城,可都沒有線索。

    幾人面面相覷,回宮後戰戰兢兢地稟告到御前。

    此時,陳述白正在聽禮部官員彙報春闈事宜,冷不丁聽見侍衛稟告殊麗的事,有點沒反應過來。

    “什麼?”

    幾人渾身發抖,其中一人硬著頭皮道:“稟陛下,殊麗姑姑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