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29章 第 29 章

    陳述白沒打算慣著他們,吩咐馮連寬把其餘畫像燒了,攤開唯剩的那幅美人圖,執筆舔墨,在美人的領口加了一顆小痣。

    畫像立即栩栩如生起來。

    遽地,一聲驚雷炸開在綠意盎然的郊外,天空聚起黑沉沉的濃雲,約莫是又要下雨了。

    陳述白沉著眉眼,叫車隊尋個能避雨的地方,並讓馮連寬將欽天監監正傳來跟前。

    落滿塵埃的茅草屋,不消片刻就被收拾的乾淨整潔,陳述白坐在殊麗搬來的長椅上,翻看起欽天監監測天象的公文。

    “朕說沒說過,再有差池,要你們”

    話音未落,身後的馮連寬忽然“誒呀”一聲彈跳起來,嚇得老臉煞白,“陛下,有老鼠,好多隻!”

    “啊,驚擾聖駕,老奴有罪!”

    眾人皆知,這位威風凜凜的大總管什麼也不怕,唯獨怕老鼠。用他的話說,小時候家裡窮,被老鼠咬了也沒銀子去就醫,差點丟了小命,落了陰影。

    聽見有老鼠,屋裡的達官貴人們也繃緊背脊,他們生活在雕樑畫棟的大房子中,哪裡跟老鼠同處一室過。

    不止他們,連殊麗也攥緊了手裡的絹帕,生怕老鼠撲過來咬她的繡鞋。

    不比他們的慌張,武將們個個麻木地盯著地上亂躥的老鼠,根本沒當回事,風餐露宿慣了,什麼嚇人的動物沒見過。

    而陳述白壓根沒去注意那些老鼠,淡定的超乎常人。

    責罰過欽天監的臣子後,陳述白帶著殊麗走進茅草屋的裡間,全然沒管其餘人。

    裡間已被收拾乾淨,沒有老鼠。

    殊麗遞上降火的茶,“茶湯熱,陛下稍等會兒。”

    往常都是馮連寬為天子試毒的,今兒只剩下兩人,殊麗取出銀針,試入湯麵,見銀針未變顏色,翹唇道:“無異。”

    陳述白隨意靠在門板上,等茶湯放溫,拿起淺啜幾口,隨後叫來殊麗,令她喝下。

    弄不懂天子與人分享食物的癖好,忍著對他的嫌棄,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於盞沿留下玫紅色口脂。

    她今日口脂用的豔麗,很提氣色,也更顯嬌美,如花饌上點了一抹紅,秀色可餐。

    陳述白拿過她手裡的茶盞,取出裡面的毛尖殘葉,漠著一張臉,在殊麗眉心貼了一枚“茶”鈿。

    而她身上的暖香和茶香交織,散發出的味道更為好聞,陳述白扯過她,附身嗅了起來。

    殊麗攥了攥手,放鬆了身子,儘量配合他的喜好。

    還是不行。

    陳述白心口開始不受控制的亂跳,令他逐漸煩躁,他大力擁住面前的女子,勒在懷裡,閉眼調息,卻越來越難受。

    暗罵一聲,他鬆開手,掐住殊麗的腮幫,頗有幾分報復心理。

    殊麗疼得皺起眉,眨著盈盈水眸,細細的“嗯”了一聲,嬌的不成樣子。

    陳述白終於體會到什麼叫看得、吃不得。

    他又狠掐了一下,垂下手臂靠在門板上,仰頭微哂。

    修長的脖頸盡顯在殊麗的眼中,竟比美人頸還要修長漂亮。

    這男子若是換個落魄身份,又沒有防身的本事,說不定就被牙婆賣進伶人館,混成頭牌。

    想到此,她沒忍住笑,低頭彎起嘴角。

    面前的男人懶懶看著她,抬起她的下巴,“笑什麼?”

    殊麗哪敢說自己將他想象成招攬生意的男花魁,只能壓下嘴角,板著臉回道:“奴婢覺得,陛下能給奴婢掐出個酒窩。”

    就算用筷子戳,也未必能戳出酒窩,別說掐了,陳述白又掐住她另一邊腮,姿態更為懶散,“那朕給你掐出一對。”

    殊麗臉發燙,微微眯了一下被掐一側的眼簾,嬌嚶嚶道:“謝陛下。”

    可在心裡,已將他罵了十七八遍。

    不知她心中所想,陳述白絲毫不憐花,直到把那嫩白的肌膚掐紅才罷手,“疼嗎?”

    你說呢?

    殊麗腹誹,面上顯得極為溫順,“不疼,陛下憐惜奴婢了。”

    在陳述白的意識裡,就沒有憐香惜玉這四個字,他低低呵笑,修長的脖頸更為惹人注目。

    這人真是連脖子生得都頂尖。

    殊麗雖懼怕天子,卻極為欣賞天子的皮相,看著舒服,能讓人心生歡喜,即便這份歡喜與“愛意”無關,單純的只剩視覺。

    眉心的茶水乾涸,三片細細的茶葉脫落,沒有留下任何印跡,殊麗抬手蹭了一下眉心,無辜問道:“陛下還要貼嗎?”

    “朕稀罕伺候你。”

    哦,給她貼花鈿就是伺候人了,她還不領情呢,殊麗忍不住地想象,就算他被賣進伶人館也當不了頭牌,不懂世故人情,還脾氣差,要不了幾天,就會被裡面的人打死。

    這麼想著,她舒服多了。

    雨幕寂寥,閒來無事,陳述白走向屋裡破舊的木床,上面已鋪了厚厚一層毛毯,坐上去不會硌得慌,“不是會跳舞麼,給朕跳一段。”

    殊麗怔住,她哪裡會跳舞,之前學的那段舞可登不得檯面,上次迫不得已的獻舞用盡了她的勇氣和臉面。

    然而天子堅持,她沒有拒絕的份兒,只能硬著頭皮扭擺幾下意思意思。

    看出她在矇混過關,陳述白指了指木床,“上來跳,就跳上次那段。”

    “奴婢忘記了”

    “那朕就殺了你。”

    殊麗欲哭無淚,脫掉鞋襪,晃著金鈴鐺踩在厚厚的毛毯上,扭擺起彆扭的舞姿。

    陳述白坐在床上,仰頭盯著疊疊飛舞的裙襬和女子臂彎的淺色披帛,一時意亂,抬手拽住曳擺過來的披帛一角,用力一拽。

    殊麗失了平衡,跌倒下來,被陳述白穩穩抱住。

    可沒等旖旎發酵,懷裡的女子發出痛呼,疼得幾近抽搐。

    察覺出異常,陳述白松開她,見她腳踝處暈染開血色。

    大手掀開毛毯,長眸一閃。

    木床上有根不易察覺的釘子。

    “讓朕瞧瞧。”

    沒有多想,他捧起殊麗的右腳,發現釘子傷了她的腳踝外側。

    傷口幾乎沒有長度,刺的也不深,但還是流了很多血。

    不知是擔憂勝過了理智,還是覺著這是小傷,沒必要傳太醫,他二話沒說,附身靠近了傷口

    殊麗臉色蒼白,卻在腳踝傳來溼涼的觸感時,渾身一震。

    天子在為她止血!可這方式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寒暄聲,好像是有人來了。

    什麼人能讓一眾重臣恭維?

    沒等殊麗猜測,門板就傳來了叩門聲。一道疏朗男聲傳入兩人耳畔。

    “微臣求見陛下。”

    是元栩的聲音。

    殊麗舒口氣,有元栩在,天子就不會一勁兒戲弄她了。這種失寵還真是叫人雀躍。

    可相比於殊麗對元栩到來的欣喜,陳述白淡淡撩了下眼皮,放開殊麗,蓋住了毛毯上的血跡,又讓殊麗穿上鞋襪,才隔著門板問道:“不是叫你追查刺客一事,來這裡作何?”

    門外再次響起元栩的嗓音:“臣擔憂陛下安危,特來請安。”

    陳述白坐直身子,冷冰冰的很。

    見天子默許,殊麗拉開房門,抬眼看了一眼疲憊的溫雅男子,“元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