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摘雕弓 作品

第126章 妖域奪魂(十九)




    徐千嶼心中一沉,悲憤交集的心情滌盪內心,蓄力握緊了劍柄:“殊月,結陣!”



    林殊月手中結印,閉目發動自己神通:“寸光陣!”



    炫光自她掌中從外間擴散。炫光所覆之處,時空如被凝結了一般,風凝住了,張開大口的蛇頭在空中不動了。



    一切都靜得可怕。徐千嶼縱身飛去,照準蛇頭,轟然劈下。



    巨蟒皮開肉綻。



    蛇的一隻豎瞳,足有半個人那麼高,凝在空中,冷冷地盯著徐千嶼。



    徐千嶼感覺自己周身逐漸產生了撕扯的疼痛,彷彿要生生炸開,散在空氣中。



    好奇怪。



    為何又有在船上被龍女凝視的感覺?



    她的呼吸漸沉,有種恐懼不詳之感。此時,她感到靈池內靈氣迅速被消耗一空,隨即內府金光一閃。她的神魂之上,又添了一枚新的銘文。



    徐千嶼暗罵一句。她並不想在此時生出新的神通,眼下生死之間,她根本來不及研究這神通怎麼用。



    新添這個神通,反倒大量地吞噬了她原有的靈氣。



    寸光陣時效已到!



    時間又正常流動起來。巨蟒腦袋動了。徐千嶼那一劍雖傷及要害,卻未將巨蟒徹底殺死,妖域本身沒有靈氣,她靈府內靈氣耗盡,無法再進攻,卻暴露在巨蟒眼前。



    巨蟒張開大口。



    徐千嶼“嗤”甩出奪魂鞭,纏繞巨蟒周身,木劍指天,緩緩畫出一個漩渦。



    下面的人都睜大了眼睛。



    妖域天穹上混沌的雲氣,竟在她劍下被攪動,流動出一個巨大漏斗的形狀。以天為幕、劍為筆,繪聚靈符,瞬間,磅礴的靈氣傾瀉而下,灌入少女兩肩!



    徐千嶼周身縈繞白光。她閉目舉起劍,正如當日砍向泰澤湖上那隻巨龍一般,凝聚劍意,一劍破空而來。



    令人意外的是,巨蟒卻沒有躲避,僵在原地,保持一個昂著頭的姿勢。



    它的豎瞳倏忽化成像人一樣的圓瞳,倒映著天上漩渦狀的雲層。



    從那眼中,流出了一顆淚。



    它動了動嘴巴,竟口吐人言,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這個聚靈符,是當日……我教給……小傘的……”



    小龍稚氣的聲音清脆地響在寂靜中:“是阿孃!”



    徐千嶼大吃一驚,再收劍已經來不及。劍刃將蛇頭一劈兩半。



    蛇頭斬落。



    從蛇身中,飛出一團光華璀璨的意識。同時,徐千嶼感覺自己體內什麼東西掙脫出去,正是花涼雨的魂魄。



    兩者在空中相匯聚,長裙飄飛的龍女,目含淚光,從頭到腳,寸寸重現於人世。



    她兩袖平齊,向徐千嶼等人行一拜大立。



    空中傳來鈴聲和鳥鳴,由遠及近。



    一個黑袍身影從鳥背上躍下,轉瞬飛至跟前。無真撐著青色傘,將龍女罩在傘下,防止其鬼魂被日光照散。



    傘沿上鈴鐺叮噹響動。



    “師父?”徐千嶼怔然。



    無真拋給她一瓶仙丹,道:“聽到你呼救了。快去,一人一顆還有救。”



    花青傘雖是傘身,已經控制不住在無真手上搖晃起來,咬牙切齒道:“這麼多年,你原來是在孚紹這裡!”



    花涼雨低下頭,眼看小龍跌跌撞撞跑過來:“阿孃,你去了哪裡呀,我好想你。”



    花涼雨垂淚:“別靠近。阿孃如今是鬼身,暫時抱不了你。”



    花青傘道:“到底發生何事?你既然已經和他成婚,還生了——這麼個東西,他為何還要這樣對你!”



    花涼雨叫孚菱紗將小龍拉開些,道:“我與孚紹發過神魂重誓,我要他終生不與蒼生為敵,他也依照誓言。但若干年前,孚紹入魘失控,有一日我們正在劍冢內,他忽然不再認識我們母子,只以為我們是生死仇敵。我怕他對孩子不利,先一步將他封在劍中。隨後我與孚紹鬥法不過,他將我的意識與蛇妖縫合,做成了倀鬼……”



    這大約是孚紹做的最後一隻倀鬼。



    花涼雨斂目:“我變為倀鬼之後,也以凝視的神通,將孚紹身體毀滅,將他的意識封印在了水霧當中。但不料他的水靈根如此強悍,並不受困,仍然能以蜃物的形式活動。故而我又在海上畫一個傳送陣,便是怕你們前來,陷入孚紹的圈套。”



    花涼雨看向孚菱紗和小龍,道:“隨後我神智盡失,只記得要看守著這處劍冢,這裡面封存我最珍貴之物。誰若是拔劍,我便要攻擊對方,將劍奪回。”



    ……



    眾人精疲力竭,塗僵拿傀儡絲幫著蘇鳴玉縫合傷口。林殊月撲通一聲昏過去,徐千嶼餵給她一顆仙丹,將她擺放平整,隨後迅速跑到沙地中,將埋在裡面的少年刨出來,“雲初,雲初!”



    雲初在她搖晃中,竟睜開了眼睛。



    徐千嶼這才發現他腹部已被巨蟒貫穿,血浸透了道袍,傷得如此嚴重,難怪整個人面無血色。



    徐千嶼掰開他的嘴,給他塞了一顆仙丹。



    “沒用的。”雲初雙目失神地望著她,忽然將左手強行舉在徐千嶼眼前,袖子滑落,露出纖細的手臂,“你看。”



    徐千嶼看見他胳膊上,有幾條鮮紅的線,沿著他的血脈向臂根處蔓延,不由大駭:“這是什麼?”



    雲初的目光憫然掠過徐千嶼額心的硃砂痣,翹了翹嘴角道:“你不知道嗎?你不是最應該知道的嗎。我跟你,有一樣的東西啊。”



    徐千嶼摸了摸眉心,陡然反應過來:“蓮子連心咒,你也有?為何?”



    師兄將她帶回仙宗時曾經告訴她,太上長老有一把輕紅劍,此劍刻毒無比,能留下緋紅的印記,從劍傷處種下法蠱,稱為“蓮子連心咒”。



    如果沒有足夠的靈氣蘊養,此咒會從傷口處沿著血脈蔓延,最終在心臟毒發。



    所以她才離了家去修煉。



    徐千嶼用力捏住他手腕,仍然無法止住紅線向深處蔓延,道:“可是我的蠱修煉之後已經止住了,你的蠱怎麼會這麼嚴重?”



    雲初道:“我……我的神通,是……是天目,與天地氣運相連之人,才能轉動風雷八卦陣,因此易長老收我為徒,是為幫他……看陣。我快死了,也就沒用了……知道太多秘密,終歸不安全。因此太上長老,給每名弟子種蓮子連心咒,每隔幾十年,便會……更換新的……弟子……我師弟雲嵐也可以看陣,若我死了,他會頂上。”



    “你不會死的。”徐千嶼一把將黑色燈芯塞進了他口中。



    雲初如枯井般的目光漸漸有了神采,他難以置信地抬起手臂,只見輕紅劍的紅線停止了蔓延。他又複雜地看向徐千嶼,嘴唇翕動:“你,你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