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142 氣息

    不知道為什麼,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加布裡感到冷汗再次浸溼了自己的後背。

    分明此刻四周的氛圍也好溫度也好,都令人如同置身溫暖的花房之中, 可一種微妙可怕、似是而非的恐怖氣息, 卻在不知不覺中將他籠罩。

    加布裡不敢再多看這似乎是用血寫下的字,轉頭看向易文君, 目光無聲徵詢意見。

    可易文君這時已經放下了報表,走向了下一個格子間。

    易文君非常有耐心,將這些格子間的桌面一個個掃開,一個個看過。

    易文君發現, 這些格子間並不是每張桌子上都寫有血字的,就像這棟辦公樓的玻璃窗也不是每一扇都碎裂了的。

    並且與易文君所想不同的是,這些碎裂的玻璃窗似乎與格子間桌面上的血字並沒有直接關係,因為有些玻璃窗碎裂的格子間裡並沒有寫上血字,而有些格子間甚至不在玻璃窗前,其桌面卻也寫下了這些東西。

    於是易文君將這些疑點暫時記下,耐心整合桌面上的信息。

    沒錯,信息。

    在這些格子間的桌面上, 筆跡各種各樣, 應該是由不同的員工用不同的方式留下的, 而又因每個人的個體抗性與理性值並不相同, 所以這些桌面上除了個別理智崩潰的瘋言瘋語、向生命聖主祈禱的恐懼之言、神神叨叨的精神汙染之外, 其實還包括了一些重要信息。

    比如說在某張桌子上, 有人用恐懼的筆觸寫到自己每天來上班時都會懷著極大的恐懼,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麼, 但這樣的恐懼讓他精神衰弱, 每天夜晚都難以入睡, 因此這一天,他終於決定鼓起勇氣向上司提出離職,而他在桌上寫下的最後一句話是“我確定,今天,就是今天,我再也不想來到這個鬼地方了”。

    但在另幾張桌子上的顛三倒四的記錄中,關於這個離職員工的後續卻被易文君拼湊了出來。

    [……多可憐啊,可憐的希爾德,我已經勸告過他了,讓他不要再想離開的事了,可他一意孤行……]

    [……這一天,他還是去敲響了傑克的門,可我知道他不會有好結果的……瞧,出來的他已經不是他了,他已經不再是希爾德了……]

    [……希爾德是個小可憐,他沒有父母的幫助,只有一大筆欠債和一副孱弱的軀殼,所以他每天都戰戰兢兢地活著,怕自己活不到還完債的那一天,也怕自己一輩子都還不完債……他可憐,但他還有希望,可是當他從傑克的辦公室走出來後,我就知道他再也走不出這裡了……他已經沒有‘希望’了……]

    [……昨天下班的時候,我看到希爾德還坐在他的格子間裡,今天上班的時候,我看到希爾德依然還在……我說不出我這時是什麼心情,大概是兔死狐悲吧……我知道總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這樣……]

    [……希爾德被調去了生活區……嘻嘻嘻……我知道,他再也不會回來了,我還知道下一個就是我……哈哈哈……快來吧快來吧,這一天快點到來吧……]

    在這些凌亂、顛倒、且神經兮兮的微妙描述中,易文君拼湊出了這樣一個希爾德——無父無母,孤兒出身,身體孱弱,並揹負著一大筆負債,每天都活得十分疲倦,晚上還經常性失眠,每天都想要辭職,但又因生活的重壓久久鼓不起勇氣。

    易文君想了想:喝,除了無父無母之外,這不就是現代房奴的日常嗎?

    不過,當這位“房奴”鼓起勇氣提出辭職後,事情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首先,他打消了辭職的念頭,像是對生活和工作重新燃起了“希望”,但偏偏他之前留在桌面的記錄完全沒有擦除,而是戛然而止;其次,他附近的員工都對他心懷憐憫,就好像敲過上司傑克的門的他已經是個死人了一樣;最後,這位希爾德被調去了生活區,並且“再也不會回來”了……

    易文君對著這一切,若有所思:事實上,除了希爾德之外,從這些桌上凌亂的話語可以看出,有許多員工最後都被調去了生活區……難道這就是那群孩子去生活區的理由?

    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調動?

    在這裡工作的不都是文員嗎?調這麼多文員去生活區做什麼?是給紡織廠的工人們打菜還是給工人加菜?

    易文君心中泛起了嘀咕,耐著性子,又進入每個樓層的獨立辦公室轉了一圈。

    這些獨立辦公室,應該是每層樓的小頭目、外頭格子間們的老大,而從格子間的桌面上也顯示,這些人也非同尋常——連一個心灰意冷的社畜都能讓他重振“工作的激.情”,這些人肯定是有好幾把刷子在身上的。

    但奇怪的是,易文君在這幾個辦公室內仔細翻找,就連每根植物的藤條都看了過去,但就是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奇怪……”易文君生出困惑,“怎麼會這樣……”

    明明應該有線索的,怎麼會找不到呢?

    如果她是遊戲策劃,那麼在這樣的地方,她哪怕不放個小boss嚇人一跳,也絕對要放個筆記本、紙條、未知者的記錄筆記什麼的……但怎麼會什麼都沒有呢?!

    易文君困惑的目光將這個辦公室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而就在這時,一旁的加布裡也走了過來,看了兩眼,皺眉道:“這裡是不是少了什麼?”

    “什麼?”易文君側頭問。

    “工作記錄!”加布裡肯定說,“在這種大工廠裡,每層樓的管理者都會有一個工作記錄,可是這幾層樓走過來我們都沒見到這種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