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永夜長歌（一）

　　黑夜孤燈。

　　外面的機械正在轟鳴作響，一車一車的煤炭從深井之中運輸出來，再經過一系列的處理，裝成一車一車，運送到帝國的各個地方。

　　煤礦旁邊就是工人的宿舍區，雜亂無章，垃圾遍地，臭氣熏天，全然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可此處人的鼾聲，比蛙鳴聲還要響。

　　若是仔細去聽，老鼠翻動垃圾的聲音同樣是主調之一，還有人因為疼痛而發出的呻吟聲，還混著低俗髒臭的囈語。

　　而這盞孤燈下，是鋼筆摩擦紙張的聲音。

　　藍色的墨水在泛黃的紙張上勾畫出一個個蒼勁有力的字，像是在排列殺氣騰騰的陣法，又像是絕境之中的人爆發出來的怒吼！這算不上是入流的書法，卻有著強硬的筋骨，讓人看了便為之一振！

　　“縱觀王朝變換，開創王朝在前，衰落在後，腐朽緊隨，偶有中興，崩潰必然。三百年一王朝，古今莫有超過。然則，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王朝更迭，階級顯露，層層剝削，這個世上總有神民，總有棄民。既得利益者將其落腳於人性，此為慾望之根本，世界運轉之根本，絕不可變！此為謬論！大錯特錯！”

　　“眾生平等，生而自由！絕非是理想之浮萍！”

　　“首先，此為多數人之願望，若是得以實現，必定將激發人之潛能，遠非層層壓迫所創造之力能相比……”

　　孤燈在安靜地燃燒，墨水瓶中的墨水被一次次吸走，在紙張上均勻地起舞。

　　“當前夜之黑暗，絕非任何一個時代可比。高位者麻木不仁，中位者緘默不語，低微者苟且偷生。然而，這樣的黑夜之中依舊有人在前行，為眾人開闢出一條道路！這樣的英雄自古有之，今日亦不絕！我輩自當砥礪身心……”

　　忽然間，鋼筆停下，並不是因為墨水不夠，而是因為窗外有了別的響動。

　　楚星野平靜地將自己書寫的東西收好，整理好桌子，點上了一根菸，緩緩地吐出了一個菸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