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番外
死寂而漫無邊際的隔壁黃沙中。
一道身影踽踽獨行。
金色的瞳孔變得黯淡,銀白的頭髮失去光澤，潔白的羽翼耷拉，聖潔的神袍被割裂得破碎,血跡斑駁。
神明白皙光潔的胸膛上，一條條裂縫不斷出現，就像是破碎後被拼接的瓷器。
靈魂湧上一股疲憊,歐諾尼斯不知道在這個看不見盡頭的地方走了多久。
虛空中不斷出現半透明的紅色字體,警告聲響起。
‘錯誤’
‘重大邏輯錯誤’
一股好似來自靈魂的衝動在不斷催促祂、誘惑祂——回去,按照‘設定’繼續執行。
不斷有清理程序幻化的攻擊從黃沙和天地間湧現，阻止他繼續深入，打破那一面隔絕他與外面的‘牆’。
“咳咳。”神力被耗盡,高潔強大的神明此時就如同普通人類一樣孱弱,血液隨著他的咳嗽從唇角洇出，祂的身體裂縫一點點加深，好像下一秒就會晶格化消失。
歐諾尼斯纖長地眼睫輕輕眨動，如同脆弱的蝴蝶，幾縷銀白的髮絲混亂地黏在臉上。
祂腦海中一瞬間閃過許多記憶。
祂作為孤高的神明、端坐於神座上庇護眾生時的記憶。
屬於祂的無數次輪迴中，少女在‘牆’的另一頭,歪著頭看著他的模樣。
祂遵循‘設定’擊敗‘她’時,少女在透明的牆外生氣的鮮活模樣。
她送過祂禮物,還偽裝過她的信徒，。
一次次地世界重啟,一次次地轉生。
她剛開始似乎非常喜歡祂，後來又變得非常討厭祂。
祂其實想放下攻擊她的權杖，但祂的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做出了反應。
祂開始想要‘自由’，想要靠近她。
歐諾尼斯的呼吸逐漸粗重了起來。
隨著身體裂縫的越來越多，這些記憶好像在被逐漸抹除模糊。
祂的身體也達到了極限。
受傷的神明硬撐著向前,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然後一個趔趄，有什麼從胸口掉落。
祂下意識地去抓。
但是破敗的身體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強大與榮光。
祂指尖還未抓住，掉落的物品便從祂指尖滑落，滾落在了黃沙裡。
包裝得並不緊實的油紙散開，裡面一塊圓形的糕點，在黃沙裡滾了幾下，然後安靜地伏在黃沙上。
用著夏嵐國傳統特色的紙包著，充滿了獨特的文明氣息，和孤高的神明格格不入。
那是一塊老婆餅。
金黃色的糕點，上面還點綴著幾粒白芝麻。
逐漸模糊的記憶又開始變得清晰。
這是她在一個特殊節日裡製作出來送給祂分身的，說是特殊的禮物。
她給祂的轉世分身取名叫‘極光’。
但她不知道，歐諾尼斯在聖佩爾語中，便有‘光芒’的意思。
祂知道老婆餅是她那面‘牆’後特有的產物，所以他將分身手上的‘老婆餅’收回，因為只有一塊，他便一直用神力溫養著，沒有吃。
歐諾尼斯緩緩彎下腰，想要撿起這塊特殊的禮物。
祂的手卻在裂痕加速蔓延的過程中，緩緩消散。
祂不敢再去觸碰這份獨特的禮物，怕身上的異化會影響它。
只有一雙清冷璀璨的金瞳，一瞬不瞬地、一直盯著黃沙上的糕點。
觸手可及，但又不敢觸碰。
……
“歐諾尼斯？”清亮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歐諾尼斯從記憶中清醒過來。
周圍，是蒼藍星熱鬧的街市。
天空中飄著落雪，屋簷樹梢覆蓋一層皚皚白雪。街道兩側掛著紅燈籠和紅色紙片，遍佈著各種小攤。
“你想吃老婆餅啊？”蘇彌湊近身邊的伴侶，指向一邊賣糕點的攤位上。
小攤上堆著熱乎乎的老婆餅。
她看歐諾尼斯一直盯著小攤上的老婆餅看，想起在《戀與神明遊戲》中歐諾尼斯似乎也喜歡吃老婆餅。
歐諾尼斯還沒回答，蘇彌就拍了拍他肩膀，
“你等等，我去買一個。”
歐諾尼斯看著她拿著熱乎的老婆餅回來，遞給祂。
“快吃吧。吃完我再帶你嚐嚐夏嵐國的其他美食。”她對著祂笑道。
歐諾尼斯抓著老婆餅，看著眼前的伴侶，纖長的眼睫在寒風中微顫，那些痛苦的、迷茫的記憶逐漸散去。
白皙修長的手指抓著餅，神明矜持又優雅地咬了一口。
“怎麼樣？”蘇彌問。
“很甜。”祂清冷俊美的臉上唇角逐漸彎出笑意，口中說著很甜，金色的瞳孔卻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的人。
既是眼前人，又是心上人。
“是不是齁甜啊？”蘇彌輕輕皺了皺眉。
“不是。”祂注視著蘇彌，笑了起來，“很好吃。”
蘇彌被祂盯著，總有一種祂吃的不是老婆餅，而是她的錯覺。
“咳咳……好吃就行。”蘇彌偏過頭。
他們一起散步回家。
快到家時，天空中突然升起了焰火。
“砰砰砰！”絢爛的煙火在天空中綻放。
蘇彌仰著頭，看著天空，臉上露出暖洋洋的笑意，“新的一年，開始了啊。”
天空中雪花飄揚，落雪又大了，晚上的寒風凜冽。
蘇彌看著煙火，突然感覺到溫暖的羽翼從她背後延展開來，將她包裹，擋住了風雪。
天空之中，開始湧現流星般的光芒。
包裹住她手掌上的手握緊，身邊傳來神明清冷的聲音，“阿彌，我們以後，會這樣度過每一個新年，對嗎？”
蘇彌懶洋洋地蹭著蓬鬆的羽毛。
儘管她現在已經無懼寒冷了，但是歐諾尼斯羽翼中的暖意，仍然讓她止不住地犯困，“嗯。”
然而，她剛想窩在伴侶的翅膀裡享受片刻溫存，突然，一名周身好像翻湧著火焰、充滿壓迫感和力量的高大男子出現，他身後墜著巨大的龍尾，從地上掃過時，經過的每一寸地方，積雪都瞬間消失。
狄野一見到蘇彌就立馬過來，義正言辭道，
“陛下。終於找到您了，帝龍星有緊急事務，需要向您稟告。”
伴隨著他的出現，一個個身影開始出現。洛希菲爾推了推金絲框眼鏡，掃了一眼歐諾尼斯，一本正經地說，“咳。陛下，這是年末報表，需要您簽字。”
烏斯抱著黃金頭顱，那顆黃金頭顱叭叭叭個不停，“陛下，我們冥土的靈魂最近有點活躍啊。需要您來看看。”
“陛下……”
蘇彌臉黑了又黑。
這些傢伙，平時沒見讓她處理事，偏偏每次她關閉光腦和歐諾尼斯約會就有各種各樣的事情要稟報她。
她目光陰惻惻地掃過幾個人，最後落在了伽路身上，“伽路。你呢？就連你也有緊急事務要向我稟報嗎？”
所有勢力中，只有伽路的猩紅之刃，並不算蘇彌管理。
綠瞳黑髮的貓貓眸光嫉妒地掃過歐諾尼斯，聽到主人的問話，眼睛飄移了兩下，然後從摺疊空間裡拿出禮物，“我是來祝陛下新年快樂的。”
其實是幹什麼的，路人皆知。
因為歐諾尼斯和蘇彌出去約會時做了偽裝，他們找不到人，所以都留在蘇家附近守株待兔。
歐諾尼斯眸光掃過一群‘挑釁’的魔族，臉上面無表情。
然後，俯下身，輕輕地伴侶唇瓣印了一吻。
幾個魔族瞬間眸色一變，想要上前來催促陛下工作。
然而，歐諾尼斯一隻手臂已經環住了蘇彌的腰。
他羽翼一展，帶著蘇彌向後飛了起來，金瞳冰冷向下望，在雲層中高高在上俯視人間，宣佈，“阿彌今天休假。有事七天後再來。”
雪白的羽翼一攏，便帶著人消失了。
徒留下一群氣得炸毛的魔族。
暗夜精靈不知道想到什麼，直接嫉妒得眼白都要紅了，紅色的眼瞳更是紅到滴血，又酸又怒，“七天！！他怎麼能折騰陛下七天！”
其他幾個人瞬間臉色陰沉，看向洛瑟，“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