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很甜 作品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111章



    蕭騁把雲陽府變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雲陽上下的官員都在知情或不知情中為他做事,甚至有些位置上的人,本就是前朝餘孽,經過幾十年的努力,他們把自己融入進了大雍,讓蕭騁在雲陽的活動更加自如。



    這一點,與謝宿白所為極其相似。



    是以細想之下何其可怖,神不知鬼不覺,大雍內部根本是千瘡百孔,人心隔肚皮,官員們日日相對,但效忠的卻不是同一個主人。



    而蕭騁顯然是個聰明人,聰明到這麼多年,沒一個人察覺到他的異處,他把自己藏在了最奸惡的權閹之下,眾人只看得見趙庸,卻看不見他。



    但拆東牆補西牆,到底給自己留下了禍患。



    他用一場殘酷無情的戰爭掩蓋了霍玦的死因,卻偏偏引來朝廷的稽查官員,於是他又用喬家的財富瞞天過海,不巧惹來了七八年後為此緊追不捨的姬玉落。



    本該天衣無縫的計劃,被中途打斷了一環。



    這就給了旁人可乘之機。



    但如果不是這麼多巧合,如果不是謝宿白也暗中籌謀了這麼多年,如果不是霍顯事先在寧王府有所部署,按照蕭騁原先的計劃,這個被權閹趙庸捅得殘破不堪、風燭殘年的大雍,他完全可以輕輕鬆鬆地攻下。



    就沒有如今他們可以坐下慢談的機會了。



    殿前一片死寂,霍顯和謝宿白誰都沒有說話,他們在思考一個更為嚴峻的問題,群山一戰後,這件事真的就結束了麼?



    在旁侍奉的人只有傲枝,她是謝宿白身邊最為穩重的侍女,卻也在此刻斟茶時,顫了下手,潑出兩滴茶水。



    當然沒有結束。



    倘若如此,那麼蕭騁和趙庸的背後還有一個龐大的、藏在暗處的組織,順德府外折損的那數萬兵馬固然給了他們重重一擊,但他們隨時都有捲土重來的可能。



    只要領頭之人沒死,他們就永遠是個隱患。



    霍顯要追究到底,要伐毛洗髓,他要把附在大雍根部的害蟲趕盡殺絕,至少讓他們在長達幾十年的時間裡無法掀起波浪。



    可幾十年的時間太長了。



    這對謝宿白來說是個吃力不討好的事,他既不關心將來大雍要面臨什麼風險,他甚至不關心,在他之後大雍是否還存在。



    他淡淡垂眸,唇邊隱沒一絲諷笑,“你比皇帝還要勞心勞力,可惜沒有生在帝王家。”



    霍顯不理他的薄諷,說:“找不出趙庸和蕭騁,你也沒法對朝廷交代。”



    謝宿白用帕子擦著沾了茶水的指腹,“如今趙庸越獄失蹤,誰的嫌疑最大?”



    他緩緩看向霍顯,眼神和氣,口吻卻玩味,“錦衣衛鎮撫使霍大人,你不就是我的交代麼。”-



    十月的江南溼溼冷冷,對窗能望見薄霧朦朦的天,竹林合圍的蒼穹落不下太明亮的天光,像是永遠停在晚霞退散後的傍晚,天色將暗未暗。



    這是一座簡陋但五臟俱全的竹屋,碧梧蹲在屋外的廊下搗藥,樓盼春從後廚過來,手上捉了只活蜈蚣丟進藥碗裡,“一起輾了,好東西,進補的。”



    碧梧嚇得一個激靈,又習以為常地閉眼一捶。



    只聽樓盼春又朝屋頂喊,“小丫頭,咱們去集市。”



    朝露的傷沒有痊癒,但已然可以活蹦亂跳了,她往下瞧了眼,“不去,小姐過會兒就要醒了。”



    樓盼春從木架上拿了斗笠,“沒呢,沒到時辰。”



    他們是半個月前從京都到得江南,因姬玉落腦袋上傷勢遲遲不見好,故而走的是水路,一路慢悠悠的,三日前才抵達這個下榻地。



    樓盼春偷摸往她藥里加了兩倍的安神藥,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遲,也越來越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