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很甜 作品

第88章 第八十七章

    第87章

    姬崇望自詡清正,為了這份好名聲,為官二十載,從不肯在錢財上栽跟斗。

    也正因這份謹慎,連廠衛都拿他沒辦法。

    但也因此,姬府內裡屬實清貧,本就不大的宅邸,其中四分之一都劃作了姬崇望的水榭。

    亭臺樓閣,荷花錦鯉,他到底是個故作風雅的讀書人。

    平日未經允許,沒有人敢擅自進入,但姬崇望推開門時,姬玉落已然入室,坐的還不是旁的矮凳,而是他書案前寬大的梨木座椅!

    她單手支頤,動作閒散,正用著他昂貴的狼毫和御賜的白鹿紙,姬崇望臉色一僵,那素來端正嚴肅的眉梢抖了抖,險些沒昏過頭去。

    姬玉落看到他,仍舊沒起身,抬頭笑了一下,道:“父親安好。”

    姬崇望甩袖,背過手去,老沉的眉頭微微攏著,說:“你如今愈發沒有規矩了,與霍顯成親半年,姬家的家訓就都忘光了?荒唐!”

    “姬家的家訓?”姬玉落不解地擱筆,歪了歪頭,費解地問:“你教過我麼?”

    姬崇望沒聽出她話裡別有深意,因他捫心自問,他對姬玉瑤也未曾關心過,他怒道:“你放肆!姬府生你養你,可你敗壞家風,竟還不知反省,如今更是仗著夫家膽大妄為,我看你不僅是忘了姬家的家訓,還忘了姬家的家法!”

    姬玉落往後靠在椅背上,“我當然記得。”

    她斂去那不達眼底的笑意,眼裡蹦出的光逐漸冷酷,她明明只是靜靜凝視著他,卻刺得姬崇望有一瞬間生出驚疑的不安。

    但也只一瞬間而已。

    直到姬玉落說:“當年林嬋送我出京,那一路屬實驚險,畢生難忘。”

    如若方才的不安只是轉瞬即逝,那麼姬玉落現在這番話,卻讓他連頭髮絲都立起來了,那張沉穩的面具在他臉上分崩離析。

    姬崇望身形一晃,伸手扶住一旁的書櫥,瓷白的花瓶被失手打翻,“哐噹”一聲,碎片濺起,在姬崇望手背上劃出個不深的口子。

    他胸口急促地呼吸,“你、你是從什麼時候起冒充,冒充玉瑤的?”

    你看,這便是姬崇望,他冷漠又自私,心裡在乎的只有他自己的官聲,只有他的前途,他並不在乎姬玉瑤的死活,他甚至想不起來要多問一句,姬玉瑤在哪兒。

    她流著他的血,可卻並不重要。

    她像螻蟻一樣不值一提。

    姬玉落忽然覺得,她興許更像姬崇望。

    尤黛月是個滿腔痴情的人,她愛得熱烈,所以最後也瘋得癲狂。

    她恨姬崇望恨得要死,於是將姬玉落當成了報復的工具,她太清楚姬崇望的死穴——名聲,名聲就是姬崇望的弱點。

    所以她要姬玉落繼承她的衣缽,她要把姬玉落培養成最令姬崇望不齒的那種人,可惜死得太早,沒能如願,但她連將死之時,都要拼勁最後一口氣告知姬玉落真相,要她回到姬家,回到姬崇望身邊。

    她的愛恨都像兇浪,反觀姬崇望,他自己就是一灘死水,冷漠自私,骨子裡都藏著惡,藏著壞。

    而他把這些都留給了姬玉落。

    連同血液一起,長在了她的身體裡。

    姬玉落在這一刻想了很多,她忽然喃喃道:“原來她發瘋時說我像你,不全是胡話,怪不得她看我那樣礙眼。”

    那樣,充滿恨意。

    姬崇望防備地看著她,已然要急瘋了,“你、你說什麼?”

    “沒什麼。”姬玉落回過神,回答他的話:“從何時起,你猜不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