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介平 作品

66.大馬路憲警開殺戒 李祥海冒險救志士

    可是二月罷工一直鬧到月底方見平復,車行一個月沒出車。按照既有約定,出不了車,車行要承擔車伕的損失。趙大和祥海沒有想到時局會變得如此混亂,當初定下的規矩不能隨意改變,為此十分煩惱。幸好“一街兩坊”工程不受影響,到了五月下旬已接近尾聲,然而從五月下旬開始,紗廠的罷工浪潮一浪高過一浪。這天,街頭難得風平浪靜,祥海去垃圾橋將造房子的多餘木材折價退了,剛走到大馬路上,突見成千上萬的工人群眾從各條小馬路里湧出來,路邊商店紛紛上起排門板關門,電車在馬路中央停開,又開始罷工了。

    天空灰濛濛地翻滾著烏雲,像要下雨的樣子,憲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工人隊伍攔在支路上,不讓進入大馬路。大概學校也停課了,又有許多學生湧上街頭,聆聽工人的演講。一位工人代表站在高處用鐵殼喇叭告訴遊行群眾,就在剛剛,日本人開槍打死了十多名罷工工人,還打死了工人代表。消息傳開,剎那間炸開了鍋。學生們是前來支援工人的,大部分被警察攔在租界外的支路上,不能夠和工人隊伍匯合,便迅速分散開來,幾人一組,舉著“學生演講團”的旗幟,高呼口號,衝擊警察的防線。租界警察聞訊傾巢出動,前來拘捕衝擊警察的集會學生。拒捕的學生和警察扭打在一起,哪是警察的對手,很多學生被警察抓走,一時間,大街上到處聽聞警笛聲。但是被捕的學生太多了,很快就將拘留所塞滿了,警察改用警棍驅趕,對學生一頓毆打,學生紛紛受傷倒地。工人們看到學生被打,奮力衝破憲兵的防線,衝向學生隊伍,將他們圍護在起來,憲警不管三七二十一,掄起警棍一頓亂砸,工人和學生被打得頭破血流,仍然前赴後繼,湧向大馬路。此時祥海誤入大馬路,見此一幕,急待撤離已被洶湧而至的遊行群眾包圍,無法脫身,隨著示威群眾來到裕昌祥前,聽一位和自己年紀相仿的西裝革履男子,在高臺上大聲演講,要求懲辦殺害工人代表的兇手,釋放被捕的學生。

    憲警衝進人群,騎著高頭大馬揮舞警棍朝人群一陣亂砸,示威群眾被打得頭破血流,哀嚎不斷,卻沒有後退半步,反而越聚越多,憲警一時束手無策。就在這時,從老閘房來了許多荷槍實彈的士兵,他們將示威群眾團團圍住。祥海正擔心士兵是否會向手無寸鐵的示威群眾開槍時,槍聲就響了,剎那間,流彈四飛,示威群眾尖叫著四處奔散。一顆流彈射在祥海身後的牆上,砸出一個窟窿,祥海慌忙躲進翠芳居門口一塊門板下,眼見示威群眾紛紛倒在馬路上,一瞬間馬路上血流成河。這時,“轟隆隆!”一聲驚雷在頭頂上空炸響,隨即下起了傾盆大雨,“沙沙”的雨聲打在玉蘭樹葉上,彷彿翻滾的油鍋裡扔進一隻青蛙,“滋啦啦”爆裂開來。冷風陣陣襲來,祥海躲在門板後面直哆嗦。不一會兒,槍聲停了,馬路上橫七豎八躺著許多屍體。剛才那位演講的男子,大概是臉部吃了一槍,血流滿面,只見他手捂臉頰,鮮血淌到身上,將他的西裝染成了紅色馬甲,又滴到腳下的紅木馬路上。紅木馬路果然高級,即使下這麼大的雨,雨水也瞬間流走,將血跡沖刷的乾乾淨淨。男子一瘸一拐朝翠芳居走來,剛走上人行道就跌倒在地,祥海趕緊從門板後面鑽出來將他扶起。此時,馬路上人群散去,警笛聲仍在狂飆。祥海趁槍聲停止的間隙,架起負傷的男子,連拖帶拽,將男子扶到酒行,吩咐立刻關門打烊。酒行離開大馬路不遠,趙大聽說大馬路遊行群眾死了人,見祥海外出未歸,正替他擔心時,見他馱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回來,頓時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