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介平 作品

61長舌婦饒舌傳閒話 持槍人持槍行家法

    祥海從會樂裡回到家,只見一個人突然從低矮昏暗的閣樓下鑽出來,他大吃一驚,定睛一看,見是年邁的父親拄著柺杖,怒氣衝衝地邁步前來,忙定了定神,上前扶住說:“阿爹!你是什麼時候來的?”李善仁一手拄柺杖,一手扯住祥海耳朵就往閣樓上拖,疼得祥海“哎喲喲”亂叫,煞是心虛,腿骨先自軟了,一邊隨李善仁扯耳朵一邊跌跌撞撞上樓說:“阿爹息怒,有話好說。”李善仁不理他,徑直把他拖到樓上,一柺杖敲在他膝彎處,祥海“撲通”一下跪在地板上。

    “畜生!逆子!還知道我是你阿爹,我沒有你這個逆子!你說說,昨夜去哪裡了?”自打祥海揣“畜生!逆子!還知道我是你阿爹,我沒有你這個逆子!你說說,昨夜去哪裡了?”自打祥海揣了銀票到上海勘察地皮,李善仁日夜擔憂,三番五次叫人帶口信給祥海,詢問事情進展,叮囑他做事不可大手大腳,每分錢都要花在刀口上,更不能花天酒地拿祖宗的錢不當錢,訓勉他須克勤克儉持家立業。生怕他拿了銀票就像逃鷂的風箏,廣闊天地任由飛去。然而,祥海凡事親力親為,不但低價拿到地皮,而且親自設計下藍圖,造房起樓萬事俱備,李善仁讚不絕口,兒子果然比自己有出息,好不得意。可是,近日卻有風言風語傳來,說祥海一擲千金,包養了一個紅粉青樓的妖嬈私娼,沉湎於風月場所不可自拔,李善仁大為意外,滿懷憤懣的心,親自進城來一察究竟。倘若祥海真的不自檢點,拿祖宗的錢揮霍了,他要好好地教訓他一番,叫他迷途知返。心想張家小姐是多好的一個姑娘,他不稀罕,卻去窯子裡偷雞摸狗。窯子怎麼去得?那些風塵女子“腰間佩劍專斬愚夫”,任憑你有再多的錢,窯子也是填不滿的無底洞,莫非祥海真的走火入魔受了色慾蠱惑,連這點都不明白。

    李善仁心急火燎,昨天一大早就搭乘沈老闆的沙船來到城裡,見祥海不在店裡,就去隔壁車行找趙大。趙大見主人來到,十分驚喜,連忙攙扶上樓,拿最好的香茗來招待。李善仁心氣鬱結,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不再喝。找大以為茶水燙了,拿一把蒲扇來扇,李善仁擺了擺手,詢問趙大是否過得慣城裡生活,又借問些無關緊要的事,旁敲側擊打聽祥海是否真的穿花蛺蝶,出入風月場所。趙大渾然不知,說祥海含辛茹苦,披星戴月是常事。李善仁追問趙大是否知曉祥海今日去了哪裡,趙大隻說祥海外出辦事,待他回來便知,卻無些許言語透露。看天色將晚,爺倆話說了一籮筐,車行上起了排門板,不見祥海回來。李善仁坐不住了,氣呼呼地起身,要回酒行,趙大竭力挽留,說:“你看我只顧說話,忘了請老爺吃飯,今天我做東,請老爺吃全聚德烤鴨,吃完飯爺倆再好好聊聊。”李善仁指了指門外說:“免了,這狂風暴雨,如何出得去!你和祥海穿一條褲子,我和你也沒什麼好聊的!”這時,天空炸響一聲驚雷,趙大這才發現外面在下大雨,心裡奇怪,這麼大的風雨,祥海能去哪裡?見李善仁惡聲惡氣,心知他心中有氣,連忙安撫道:“老爺息怒,待我叫老蔡來問話。”老蔡剛才出門一趟,被雨淋得溼透,脫下溼衣服在擦身,聽見趙大叫喚,連忙穿起長衫,一邊扣紐扣一邊上樓。趙大問他:“李老闆平時都去哪裡?”老蔡說:“工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