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 章

    ◎渣男(倒v結束)◎

    愛這種東西本來就說不清道不明, 這種可以被創造出來卻又沒有實體的東西像是懸在人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危險又引得人們趨之若鶩。

    第二天日上三杆,何善幽幽轉醒, 頭痛欲裂, 坐在床榻上緩了好久, 腦中隱隱閃現昨日的事。

    下人伺候洗漱後,何善才知道昨天醉酒是周裕把自己送回來的。

    眼前又不知怎的,昨日周裕怒氣衝衝的樣子又浮現了出來, 何善啞然失笑,片刻之後,像是想起什麼,琉璃般的眼眸又歸於平靜。

    左廣被周裕傷了身之後,雲公公就將人送回了丞相府, 左秋希也回府上閉門不出, 只是託人給何府送了一份信。

    下人將左秋希的信遞上來,信封上的小楷如同左秋希這人一般給人大家閨秀的感覺。

    頭還隱隱作痛,何善接過信封拆開。

    讀完這封信的何善到挺為左廣覺得可惜,有這麼位女兒為什麼就不知道愛惜呢?

    這封信只是左秋希的道歉信, 字裡行間都是這麼一位女子的無奈與悔意。

    昨日在房間中,左秋希雖然想就這麼聽從他父親的安排, 但是她好歹也是位世家薰陶出來的淑女,又加之何善對她的勸誡,到底是沒走上歧途。

    但是……

    何善攥緊手中的信件, 左廣真的會放棄嗎?

    事實證明他是不會放棄的, 哪怕被周裕一腳踹出內傷, 哪怕不顧女兒的名節, 他也鐵了心要把何善拉下水。

    左廣面色灰敗, 是不是還咳上幾聲,身子也有些佝僂,看起來老了不少。

    一大早,左廣剛剛恢復意識,不顧家人的勸阻,一定要進宮面見皇上。

    而皇上就這樣把他晾在御書房整整一個時辰,雲公公也不在。

    左廣看著御書房正廳最上面的那個位置,那是他從年少就追尋的位置,一年又一年,自己也從壯年走向了老年,他也從從前的臥薪嚐膽變得急不可耐,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已經老了,沒有多少時間了。

    左廣的視線落在那皇座上,在察覺到有人進來時趕緊移開了目光。

    周裕邁進殿內,他的眉眼間浮著些許疲憊,眼下還有一層青黑。

    “參見皇上!”

    左廣見到來人趕緊起身跪拜,身子卑微的貼在地上也掩飾不了他的狼子野心。

    周裕當然知道左廣這麼著急是為了什麼,但明顯的是,周裕不想給他好臉色。

    左廣就這麼貼在地上跪著,隨著周裕的走動變化著朝跪的方向。

    落座的周裕單手撐著臉,看向下面跪著的左廣面無表情。

    “你來的目的是什麼?”

    左廣沒想到周裕這麼直接,打好的腹稿也沒用上。

    “陛下,微臣想求陛下給小女賜婚。”

    左廣蒼白的臉上冷汗直冒,說話間抬頭看了周裕一眼,卻被周裕的眼神嚇到了。

    高高在上的冷漠,威嚴的□□者,他好像跪在山腳下,仰望著山上的巨獸,而自己彷彿是他腳下的一隻螻蟻,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注視之下。

    左廣在微微顫抖,是啊!周裕是皇帝,沒人說他都快忘了周裕是怎麼登上皇位的了。弒父殺兄,踩著皇城中上萬的人命登上的帝位,到現在皇城中也才只有一位王爺。

    周裕今天很煩躁,煩躁的想殺人,所以他也沒心情跟左廣繞圈子。

    “賜婚?不會是想求與大學士何善的賜婚吧!”

    左廣努力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一些,可是漸漸停止流動的空氣中摻雜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險。

    “是,陛下,何大人……與小女共處一室,還發生了那種事,小女的名節難保,實在是辦法交代啊!”

    只要自己一口咬死何善對自家女兒行了不軌之事,只要一口咬定,陛下念在自己的面子上一定會妥協的。

    左廣的小算盤打的真響,雲公公都忍不住可憐左廣起來了。

    “看來,朕是一腳沒把左大人踹醒啊!怎麼還做著你的白日夢啊!”

    皇帝的話中添了幾分笑意,只是混雜著血腥的兇意。

    “陛下,微臣看見了!”

    左廣抬頭看向周裕,玄色的閒服與他的眉眼撞出幾分妖異,那近乎非人的俊美和銳利卻刺的臺下人滿心恐懼。

    “來人,左丞相違抗聖旨,以下犯上,不知悔改,念其曾為朝廷效力,今日僅杖責一百,明日便歸鄉養老去吧!”

    雲公公讓人將左廣架出去,左廣滿鬢的白髮好像又染深了幾分,被拉走時還大喊著什麼,卻被雲公公眼疾手快給堵上了嘴。

    左廣的身影漸漸遠去,周裕移開撐著腦袋的手,身上還染著明鎣宮裡那兩棵雲纓樹的香氣。

    想來,周裕第一次見何善的時候就是在雲纓樹下,那是他們都在樹下,只是昨夜回宮之後,在那雲纓樹下站了一夜的人從頭到尾也只有自己。

    許禮斯,周裕一遍又一遍的咀嚼這個名字,齒間泛起一股腥甜。

    何善擁抱他的時候叫的是這個人的名字,這樣的懷抱是不是隻對這個人才有,那自己算什麼?

    周裕眼眶微熱,自己真是可憐又可悲,被一個名字折磨的失去理智,真是可笑。

    岌岌可危的蜘蛛絲又斷裂了一根,搖搖欲墜的渴望馬上就要崩裂。

    雲公公站在周裕的身側,看著皇帝沒什麼生氣的樣子,心底默默感慨,果然情字最難解,只希望陛下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杖責左廣的宮人一點都沒偷工減料,力道也是十足的,哪怕左廣被打到一半吐血暈了過去,落下的棍子也沒慢下分毫。

    左廣受罰完,太醫還來給了口藥,吊著他半口氣,要死也得回他丞相府再死。

    左廣前腳被送回去,後腳皇上的聖旨也到了,現在滿丞相府的人都慌了,京城中的富貴日子過慣了,哪想回那鳥不拉屎的家鄉啊!

    慶幸的是,送旨的公公說可以緩半月,等丞相大人身子緩緩再走也不遲。

    左廣暈死,府上沒了做主的人,不經意間,丞相頂撞聖上被罷官的消息已經傳的滿城皆知,曾經與左廣有來往的臣子紛紛斷絕了與丞相府的來往,只是,周裕這次打定主意要把他們一網打盡了。

    最近何善覺得周裕要做什麼大事,現是把左廣罷免,又有將朝堂上幾名大臣的罪行給揭發了出來,現在整個朝堂上人人自危。

    有時候何善站在朝臣之中,能感覺上面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厚重的情感,壓得何善喘不過氣,盡力的去忽視,換來的也只是自己內心的煎熬。

    又過了很久,丞相府已經搬空了,左秋希臨行前託人給何善送了塊帕子,但左秋希沒說,那日城中鑼鼓喧天,街上的女兒家都在扔帕子,今日她也想補上。

    何善將那塊帕子收了起來,往後兩人說不定再也不會見面,但這個朋友何善認了。

    周溫苑成婚之後經常往何善府上躲,而齊笙每次都能捉住他。

    “你怎麼每次都挑這個地方躲啊?”

    齊笙十分颯爽地揪出周溫苑,對周溫苑這個笨蛋默默吐槽。

    “因為我就宥謙兄一個朋友!”

    周溫苑理直氣壯地說,只是被拎著後頸,看起來有些好笑。

    周溫苑地話讓齊笙有些憐惜,將他放了下來,牽著他的手跟他道歉。

    一旁的何善看著這對小夫妻,滿頭問號,為什麼秀恩愛要來我家?

    最後,安王爺和安王妃都被何善掃地出門了。

    何善大多數時間還是在翰林院處理一些朝中機密,而閒下來的時候,不是被周溫苑打擾就是一個人坐在庭院裡看著假山流水,還有幾棵野竹。

    夏季已經過去了,秋天的雨帶著徹骨的寒意,碩大的雨點驚得池中的魚都躲了起來。

    何善的衣衫單薄,卻並未感到冷,嘈雜的雨聲反而讓他平靜了下來。

    自己已經多久沒見到周裕了,不,他們幾乎每天都見,在朝堂上,在御書房,只是兩人的關係變得疏離起來。

    這明明是何善所期盼的,但在冥冥之中又見不得周裕傷心的樣子,就是現在想起周裕,何善心中仍會酸脹。

    雨聲蓋住了何善複雜的思緒,卻蓋不住周裕的思念。

    “陛下,線人來報說,左廣最近在謀劃著什麼,私下養了一支軍隊。”

    雲公公看著憔悴的周裕,將最近的消息都報了上去。

    合上最後一份奏摺,周裕聽到了殿外的雨聲。

    “下雨了?”

    “回稟陛下,下了得有兩刻鐘了。”

    周裕起身,披在肩頭的袍子滑落,踏出御書房,雲公公在周裕身後撐著傘。

    雨水已經慢慢變小了,濛濛的雨霧籠罩在傘頂,秋日的雨幕中,周裕顯得格外消瘦。

    明鎣宮一直維持著何善離開的樣子,只是那池中的魚已沒了之前的肥潤。

    雲纓樹依舊火紅,只是在雨中葉子落得格外多。

    冷氣摧的周裕唇角發白,雨霧漸漸落在周裕的髮間,細小的水珠顯得格外脆弱。

    好像去見他,跟他說說話,問問他為什麼不理自己,還有他口中的那個男人是誰……

    太多的情感塞滿了周裕的整個身體,稍有不慎這些情感就會溢出來,當所有還算正常的情誼被點破,就全部都會變成吞人的佔有慾。

    周裕伸出手,接住一枚落下的雲纓樹葉子,緊緊握在手心。

    周裕忍不住了。

    傍晚,這場光顧京城的大雨終於停了下來。

    何善沒有心情用晚飯,帶上了一名僕從,冒著溼潤的空氣出了門。

    聽雲湖上的湖心亭裡,何善看著泛起墨色的四周被周圍的燈火點亮,湖對面是京中最大的花樓,哪怕隔這麼遠,何善依舊能聽見裡面尋歡作樂的喧鬧聲。

    京城啊!怎麼會有黑夜呢!真正的夜晚只存在於人心吧!

    吹了不少風,何善覺得自己有些鼻塞,轉身想喚上僕從回府,卻發現身後只站著一個人。

    是周裕。

    他快步走上前,抓住何善身前的衣領,吻了過來。

    何善被他推到柱子上,鼻息間滿是周裕的氣息,他像只啃食食物的野獸,彷彿要將何善拆骨入腹,帶著決絕,帶著快要讓何善流淚的熱意。

    周裕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本來打算和何善說說話,可是當他轉身的那一刻什麼都不想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