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番外前世之六

    但是, 謝玄辰為什麼會突然醒來?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嗎?

    謝玄濟越發警惕,無論謝玄辰有沒有神志,其實都沒有差別。謝玄辰一醒來就要大開殺戒, 沒恢復神志時無差別攻擊, 還好制服些,若是有些許意識, 攻擊時有章法,那就更糟糕了。

    謝玄濟本來就心煩, 慕明棠還不停掙扎,謝玄濟心中煩躁,呵道:“他一醒來就會攻擊身邊的人, 你不想活了嗎, 還主動往跟前湊。嘶——”

    謝玄濟手上吃痛, 下意識地鬆開手指。他拿起手端詳,一雙修長白皙、養尊處優的手, 現在印了整整齊齊一排牙印, 頓時破壞了整隻手的美感。

    謝玄濟從來沒見過這種人, 他氣的不輕, 怒道:“我是為了你好, 你卻上嘴咬人, 這就是蔣家教你的規矩,這就是你的家教?”

    “讓晉王失望了,我就是這樣一個沒禮數沒家教的人。何況我已經按蔣家的意思嫁過來了,早就還了蔣家的收養之恩, 我和蔣家再無關係。我堂堂正正姓慕,不稀罕姓蔣。”慕明棠沒好氣瞪了謝玄濟一眼,道,“我爹孃從小就教我,遇到手腳不乾不淨的人,就該咬他。”

    慕明棠這話說的咬牙切齒,她又瞪了謝玄濟一眼,轉身快步往前走。然而她僅是走了兩步,腳步不由慢慢停住。

    床上,謝玄辰半支著身體躺著。他臉色白的嚇人,看起來極為虛弱。此刻他沒有理會慕明棠和謝玄濟二人,而是低著頭,手腕一掙就將鐵鏈繃直,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手腕上他馬上就要長好的傷口又變得鮮血淋漓,慕明棠看著心驚,她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抱起來一半的鐵環,謝玄辰單手就能舉高,甚至還能將其繃得嘩啦啦直響。

    鐵鏈抖動的聲音在屋內極為明顯,慕明棠聽著心驚膽戰,根本不敢上前。謝玄濟也站在門口,如臨大敵。

    隨著鐵鏈的聲音,謝玄辰的臉色越來越白,看著就是強弩之末。這陣熟悉的聲音無疑是許多人的噩夢,侍衛長在外面察覺不對,咚咚咚敲門:“晉王殿下,是否是岐陽王醒來了?”

    “岐陽王醒來”這幾個字說出來後,窗外的士兵明顯緊繃起來,抽刀聲、跑步聲紛至沓來,士兵結成軍陣,刷的一聲對著大殿拔出雪白的刀片。

    玉麟堂外的氣氛瞬間變得弩拔劍張。外面的變化清清楚楚傳到殿內,謝玄辰聽到軍號的聲音,似乎是勾唇笑了一下,慢慢抬頭看向謝玄濟。

    “我還沒死,你就急了?”

    謝玄辰睡著的時候安靜無辜,慕明棠腹誹好幾次他像小白臉,可是現在他睜開眼睛,慕明棠立刻明白為什麼世間從來沒有岐陽王像小白臉之類的言論了。

    對著那樣一雙眼睛,沒人能說出女氣、小白臉之類的話。殿門外集結著上百士兵,殿內站著謝玄濟和慕明棠,可是這一刻,根本沒人敢發出聲音。

    然而這一句話彷彿耗盡謝玄辰所有氣血,他說完之後,忽然吐了一口血,重重栽倒在床鋪上。慕明棠嚇了一跳,連忙提著裙子上前:“王爺,王爺?”

    慕明棠跪在腳踏上,看見他吐出的那一口血鮮紅鮮紅的,瞬間染紅了半個床榻。慕明棠心都揪起來了,立刻找帕子,想為他擦拭血跡。

    謝玄辰再度暈倒,謝玄濟無疑長長鬆了口氣。謝玄濟側眼看去,見慕明棠竟然毫不猶豫地跑向謝玄辰,彷彿並不知道他手上鮮血累累、人命無數一般,謝玄濟心裡倏地湧上一股奇怪的感覺。

    謝玄辰發起瘋來,殺人可不管身份。謝玄濟本該立刻離開,但是他看著慕明棠跪在床邊,細心為謝玄辰擦嘴邊的血跡,還是忍不住問:“你就不怕嗎?”

    慕明棠一回頭見謝玄濟還沒走,都吃了一驚:“我怕什麼?”

    “你就不怕他殺了你?”

    “不會。”慕明棠轉過身,小心翼翼地擦拭謝玄辰領子上的血,“他是武安侯,他不會濫殺無辜。再說我的這條命本來就是他救的,就算他沒認出來我,殺了我,那也是我該還他的。”

    謝玄濟眉頭皺得更緊,武安侯這個封號非常久遠了,慕明棠怎麼會知道?聽她的話音,莫非他們以前,早就認識?

    謝玄濟又冷眼看了一會,轉身離開。殿外的侍衛見他出來,都長長鬆了口氣:“晉王,岐陽王殿下如何了?”

    “二哥剛才醒來了一會兒,現在又暈了。你們好好守著二哥,本王這就去叫太醫來。”

    “是。”

    謝玄濟走後,侍衛們暫時解除了警報,但是完全不敢放鬆,全提著心守在殿外。慕明棠隔著窗戶,聽到他們巡邏的頻率明顯上升。

    一方帕子轉眼就染紅了,慕明棠輕輕嘆了口氣,打算起身另外尋一塊乾淨的帕子來,順便再打些水。她剛剛有動作,手腕忽的一涼,被一隻手用力抓住了。

    慕明棠腿一軟,當時就跪倒在地。她嚇得不輕,尖叫還沒出口,就被一個聲音冷冷喝住:“閉嘴,敢叫我就殺了你。”

    慕明棠硬生生忍住尖叫,心臟都差點被嚇得驟停。謝玄辰此刻正看著她,眼神鋒利,薄唇因為血跡掛著些微的紅,悽豔又狠厲,哪有絲毫昏迷的樣子。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後又看向慕明棠。慕明棠瞭然,立刻點頭:“王爺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他們的。”

    謝玄辰又看了她很久,似乎在評估她的可信程度,才慢慢鬆開手。慕明棠一能自由行動,立刻抽回手腕,吃痛得捧著手腕揉捏。

    這力道比身強力壯的鐵匠都大,要不是慕明棠親眼所見,誰相信這是昏迷許久、虛弱得只剩一口氣的病人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