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另嫁

    李夫人也怔了一下, 隨後她依然笑著走過來, 彷彿沒聽到謝玄辰的話一般, 稱讚道:“方才聽侍女傳話,我才知道原來投出蓮花驍的是王爺。妾身心嚮往之多年, 不知, 今日可否有榮幸得以一見?”

    李夫人說完, 她身後那些聞訊趕來的男郎們也眼巴巴期待著。謝玄辰臉上的表情變都沒變, 說:“沒有。”

    眾人一齊呆滯。慕明棠有點遺憾, 看向他:“不行嗎?其實我還挺想看的。”

    謝玄辰聽到慕明棠的話,回頭瞥了她一眼, 立即改口:“好啊。”

    李夫人社交這麼多年, 頭一次感受什麼叫哭笑不得、一言難盡。好在她多年的經驗還在,見狀立刻反應過來, 對侍女揮手:“安王殿下有雅興, 你們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將東西搬來。”

    侍女領命而去。隨著這一番動靜, 越來越多的人被驚動,最後, 眾人都圍到謝玄辰和慕明棠的隔間外。

    幾個侍女將多耳壺和令箭取來後, 李夫人看向謝玄辰, 語氣小心翼翼:“王爺, 您看壺放哪兒方便?”

    “隨便放吧。”謝玄辰說,“反正哪裡都沒有區別。”

    慕明棠在心裡嘖了一聲,悄悄用胳膊肘拐謝玄辰, 示意他浮誇有度,差不多行了。

    李夫人沒注意到上面那兩人的小動作,謝玄辰的話可謂給她出了個大難題,李夫人沉吟片刻,把多耳壺放在外面空地上,正好在案几正下方,周圍平整寬敞,謝玄辰可以施展得開,裡面的慕明棠也不至於看不見。

    謝玄辰沒有表示任何意見,他朝側方伸出一隻手,侍女瞭然,立刻把箭矢呈上。然而謝玄辰卻不接過,只從箭婁裡抽了一根,隨手擲向亭外。

    慕明棠、李夫人以及圍觀的一眾人等都驚呆了,謝玄辰做什麼?投壺難道不是站在壺前施力,至少也該站起來投吧?

    結果謝玄辰別說活動了,他竟然連坐姿都不換?

    李夫人放在隔間外,就是怕室內地方小,施展不開,不如室外騰挪空間大。她沒有想到,謝玄辰完全不動,竟然就著坐姿,隔著半垂的竹簾,朝室外的多耳壺投擲。

    慕明棠眼睜睜看著謝玄辰隨手抽一根,隨手扔出去,然後箭矢在壺中彈了一下,跳出壺外,剛好掛在耳朵上。他一箭一箭間隔都是等距的,只見外面的箭矢像排了序一般,圍著圓圈依次掛上,連前後顛倒都不曾。

    謝玄辰擲出最後一根,那根箭矢精準地飛到壺中,在內壁側方彈了一下,以一個驚險的角度跳出,正正好掛在耳朵上,既沒有撞到周圍箭矢,也沒有偏差絲毫。此刻所有箭矢整齊掛在壺耳上,宛如蓮花盛開。

    謝玄辰也收回手,隨隨便便說道:“好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慕明棠都沒有反應過來。她盯著外面的投壺,狐疑道:“莫非,這個其實很簡單嗎?”

    “確實很簡單。”謝玄辰說,“隨便練練就會了。他們投不準,應當是平時沒有練過吧。”

    不,他們練了,而且還練得很勤奮。眾郎君們感受到暴擊,安王為什麼要用這樣隨便的語氣,說著一些令人絕望的話。

    更可怕的是,安王還是個久病未愈,據傳命不久矣的病人。這樣的力道,這樣精密的控制,竟然只是謝玄辰的虛弱狀態。

    眾郎君彷彿會心一擊,安王真的是病得只剩一口氣?這是隻剩一口氣的人該有的水準嗎?還是說,芸芸眾生和天才的差距就是如此絕望,他們全盛比不上人家虛弱,全力以赴比不上人家隨便試試。

    李夫人反應過來,連忙驚喜地拍掌稱讚。周圍人陸續應和,然而在謝玄辰面前,沒有人敢起鬨,沒過多久,圍觀的人就散了。

    男郎們離去時,俱都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李夫人盛情稱讚,等到了少年郎們組隊上場打馬球的時候,李夫人還特意來詢問:“王爺,您可要上場?”

    謝玄辰抽空掃了馬球場一眼,看清場上有哪些人後,堅決搖頭:“不。”

    在場上的男子們莫名理解了那個眼神的內涵,心中微微一痛。

    不過謝玄辰不上場,兩方隊伍都長長鬆了口氣。沒過多久,銅鑼敲響,比賽開始了。

    慕明棠看著場上塵土飛揚,十分感嘆:“我記得去年我剛嫁給你時,你還說我應該多出來走走,多看看少年們打馬球。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你帶著我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