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不捨

    慕明棠看起來鬆了口氣,其實心底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原來,他只是為了安全考慮呀。

    慕明棠無暇理會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在謝玄辰的安全面前,她那些小情緒根本不值一提。慕明棠點頭,說道:“也是,你的身體要緊。等你完全好了,我再搬出去也不遲。”

    她說完,佯怒瞪了他一眼:“以後不許亂說。”

    “嗯。”謝玄辰乖巧點頭,看起來和往常別無二致,但是心裡卻生出一股悵然來。

    這是他頭一次,感受到這種患得患失,求而不得的微妙之感。

    所以說,上次他意外發病時,他的感覺並不是敏感猜疑,而是真的,不是嗎?慕明棠雖然嘴裡說著喜歡他,要永遠陪著他,其實,這種喜歡類似於小姑娘喜歡戲文裡的大英雄,她的心動是真的嗎?自然是真的。然而這種喜歡,卻不含□□。

    那不是對於一個人的喜歡,而是對幻想。

    謝玄辰有些難言的悵然,又覺得這樣也挺好。慕明棠如願以償,心目中的幻想永不破滅,一輩子也能快快樂樂,心滿意足。

    那個幻想雖然不是他,但至少是他一部分的投影。他應該知足的。

    謝玄辰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對著慕明棠,依然談笑如常。現在客人已走,謝玄辰和慕明棠也從清心堂移回玉麟堂。

    年後雖然是聯絡人情關係的高峰期,可惜對於安王府而言,除了祝楊宏這種自身有功,理由又十分立得住的人,其他人委實不敢上門。謝玄辰真正的舊部更是如此,謝玄辰還要待在京城,馬崇等人也要繼續在軍中供職,這種時候惹惱皇帝,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他們兩人回玉麟堂後,因為不久之前那場微妙又危險的談話,兩人一下午都各懷心思。他們注意力都不集中,竟然頻頻冷場,後來,慕明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乾脆低頭看拜帖和禮單,不再說話了。

    謝玄辰隨意翻書,越翻越覺得上面的字惹人心煩。丫鬟們也不知道為什麼見了趟客人,王爺和王妃之間的氣氛突然降溫了,明明出門前,一切還是好好的。

    屋裡氣氛壓抑,謝玄辰明顯心情不太好,侍女們沒人敢在這種時候觸黴頭,全都躲在屋外候著。一個丫鬟從外面回來,她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在門口稟報了一聲,然後硬著頭皮走進去。

    進屋後,丫鬟全神緊繃,小心說道:“王妃,蔣家方才派婆子過來,問王妃明日是否歸寧,蔣家該備什麼樣的菜?”

    初二是出嫁女回孃家的日子,尤其慕明棠和蔣明薇這種剛出嫁的,初二必回。慕明棠本來就心裡不痛快,蔣家這下可算是撞到了槍口上。她輕哼了一聲,冷冷道:“告訴蔣太太,準備蔣明薇喜歡的菜就好了,我不會回去。”

    丫鬟略有為難,這樣做明顯不合禮節,豈不是明擺著給蔣家沒臉?見丫鬟不動,慕明棠目光不善地掃了她一眼,問:“你到底是哪家的下人?連自己的身份也記不清了?”

    丫鬟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子下來了,立刻說道:“奴婢明白了,奴婢這就去回蔣家的婆子。”

    丫鬟走出去之後,慕明棠咬牙切齒地低語:“初二回孃家,蔣家算我哪門子的孃家?”

    慕明棠完全不想和蔣家裝面子,甚至連想個藉口出來都欠奉。雖然慕明棠知道,丫鬟出去傳話時,一定會適當美化,說慕明棠要照顧王爺、脫不開身之流。反正謝玄辰是全天下都知道的病危人物,慕明棠無論推脫什麼都有現成的理由。

    雖然已經把人打發走了,但是慕明棠心情久久無法平復。謝玄辰微嘆了口氣,合上書問道:“心情不好?”

    “沒有。”慕明棠不想表現給謝玄辰,粉飾道,“沒什麼,只不過聽到討厭的人,不太舒服罷了。”

    一說起這個慕明棠又來氣:“他們哪來的臉,以我的孃家自居?我出嫁前鬧成那樣,就算不反目成仇,也該默認彼此完全撕破臉,日後再不會走動了吧。他們對自己都沒點數嗎,竟然還敢問我初二回不回去,喜歡吃什麼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