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改嫁

    慕明棠以消食為名, 強行帶著謝玄辰到露天場合散步。也是之前慕明棠魔怔了, 昨天蔣太太和蔣明薇來訪, 慕明棠才恍然大悟的,對啊, 這麼大的王府都是他們家的, 現成的場子, 為什麼非要侷限在室內?

    慕明棠太明白在外活動和成日不見天日的差別了。謝玄辰對自己的病有一種悲觀態度, 這可能是因為他對於自己曾經做下的事自疚, 也可能是因為從來沒有人與他分擔,但是無論如何, 慕明棠都想讓謝玄辰好好活下去。

    生病之人, 尤其是謝玄辰這種心病之人,光喝藥是不管用的, 得讓他自己走出來。而每天曬曬太陽, 接觸活動的風和水,將儀容整理成最好看的模樣, 多和外人說話,才能最快地改變一個人的風貌。

    慕明棠強行拉著謝玄辰去花園裡走, 她正好藉著散步的名頭, 去太醫值夜之處探路。他們倆慢悠悠走過雲瑞齋, 繞過月亮門, 從竹林中穿過。一陣秋風吹來,枯葉聲蕭蕭,宛如小兒啼哭, 慕明棠透過婆娑的竹影,看到了一棟熟悉的建築。

    慕明棠指著那座房子的方向,說:“看,那不是靜齋嗎。我之前就在那裡,被關了好幾天。”

    她現在已經不在意這些事了,說出來也只是以一種小孩子出氣的口吻,但是謝玄辰順著她的手指看了看,卻陷入沉默。

    慕明棠說完就不記事了,依然扶著謝玄辰往前走:“我記得前面有個湖,瞧,就在那裡。”

    流水聲潺潺,秋風吹過,水面上盪出一圈圈的波紋。慕明棠看到,感嘆道:“這麼大的水面,養魚都夠了,你竟然說這只是個小池子?”

    她的語氣太認真了,謝玄辰被那句“養魚”逗笑,說:“你如果真想養魚也不是不行,但是在這裡魚長不大,不如去前面的活水裡養。”

    慕明棠搖頭:“我不過說說罷了,我才懶得費這心思。對了,你說的學齋在哪個方向?”

    謝玄辰隔著水面,朝另一個方向指了一下。慕明棠伸長脖子看去,微微點頭:“我大概有數了。行了,這裡怪悽清的,我們回去吧。”

    “這就要回了?”謝玄辰驚訝,“你念叨了這麼久,不去湖邊看看?”

    “不去。”慕明棠像是打著什麼壞主意一般,對著謝玄辰狡黠一笑,“這次看完了,你下次就不陪我出來了。我要留著在下次看。”

    心思真多,反正謝玄辰無所謂,由著慕明棠安排。慕明棠今日目的已經達成,也不敢再讓謝玄辰待在寒風裡,趕緊扶著他回屋。

    果然回屋後,謝玄辰便露出疲怠之色,手指也冷的像冰。慕明棠趕緊給他倒了杯溫水,將他的手暖過來後,就扶著他回去睡覺。

    謝玄辰當真有些累了,幾乎一沾枕頭就睡。慕明棠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她無事可幹,又不敢離謝玄辰太遠,於是讓丫鬟把昨天的禮單搬過來,她坐在屏風外,慢慢核對每一項。

    昨天皇帝送來許多賞賜,皇后、太后為了顏面,也搭了許多。慕明棠昨天沒時間,只是粗粗一覽,就讓人把箱子搬回庫房了。但是管理財物不能這麼粗糙,若是沒有明確的單子,難不保下人會將東西偷偷拿出來,賣到外面換錢。畢竟庫房那麼大,慕明棠不可能全部記住,少個一件兩件,誰能知道。

    以前她爹做生意時,就和她說過好幾次賬本的重要性。聚財容易守財難,若只管在外面掙錢,對家裡的賬本糊里糊塗的,金山銀山也能敗完。

    謝玄辰的狀況,就很有些敗家味道。

    慕明棠敢保證,這些年謝玄辰無暇理會,府裡又沒有主事人,謝玄辰的財物肯定被偷換,甚至掏空了許多出去。曾經的事情慕明棠沒法管,可是既然現在她來了,她就決不允許再出現這種情況。

    整個王府急需一次大統籌,不光庫房,其他地方的花銷也要量化起來。比如閒置房屋裡的幔帳,本來就沒人住,一季一換,實在太過浪費。而且換下來的布料完全是新的,其實並不影響第二次買賣,便宜些完全可以再度處理。

    這簡直是無本買賣,負責這一項的奴僕,不知道靠倒賣幔帳,掏了王府多少錢出去。

    然而慕明棠現在還騰不出手收拾這些蛀蟲,她的當務之急是把庫房整理出個冊子來。僅拿金銀器這一項說,王府上上下下,擺放了多少金銀器,什麼大小,多少重量,上面刻著什麼樣的花紋,是怎麼來的,放在什麼地方,經手人是誰,這些都要細化。不光要記載數量,連尺寸重量也不能馬虎,要不然被刁奴偷偷拿出去掉了包,他們也沒法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