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鎮武司摸魚那些年 作品

第147章 農百草

  蘇御點了點頭,說道:“掌櫃所言倒是不錯。”

  “但是目前天魁城一事,讓九州百姓人人自危,如果找不到好的救治辦法,掌櫃的想想這京州數萬萬百姓又該如何自處?”

  “到了那時候,這隆安鎮的百姓都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鎮武司何嘗又不是為了儘快將天魁城的瘟疫給扼制?”

  哪怕是蘇御,此刻也不禁有些希望上面能找到控制天魁城瘟疫的辦法。

  畢竟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的身份地位,再跑到另外一個地方去重新打拼,又得耗費諸多的精力。

  掌櫃的點了點頭,苦笑道:“三位官爺說的倒是不錯,但是這事沒有落到自己的頭上,是很難說的清楚的,是人都會有私心啊。”

  而私心,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利益遭到損失。

  對於隆安鎮的百姓而言,他們的一生中必然會出現個跌打損傷頭疼發燒之類的病症,而農百草就是他們手裡的利,自然是不容有失。

  蘇御心頭不由感嘆。

  可能他們會想,那麼多人都治不好,憑什麼就會認為農百草能治得好?

  就像有句話說的,如果你有一萬兩銀子,你願意捐給國家嗎?

  因為你沒有這筆錢,所以可以坦然說捐給國家。

  現在你手裡有一頭牛,你願意捐給國家嗎?

  當你手裡真的有一頭牛,你肯定是不願意

  小二和掌櫃的心理就是如此,他們擔心農百草去了天魁城,最後沒能控制瘟疫,反倒是讓自己被感染,然後死在天魁城。

  到時候就算是真的有神醫將瘟疫成功控制,但農百草也沒辦法重新回到隆安鎮,再來給他們診治。

  對於小鎮上的百姓而言,他們的目光看不到更長遠的事情,他們只在乎眼前所看得到的利益不被侵犯。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在掌櫃的帶領下,蘇御三人來到了農百草的住處。

  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農家院舍,門前是一隅正在盛放荷花的蓮池,小院圍著土柵欄,呈回字形結構,架子上掛著諸多在晾曬的草藥。

  當一陣微風拂過,草藥散發出一股濃郁的清香味湧入蘇御鼻腔,讓人不禁為之精神一振。

  “三位官爺,這裡就是農大夫的住處了。”

  院子裡靜悄悄的,想來屋子裡的主人早已經陷入了熟睡。

  “掌櫃的,這三塊牌匾是什麼意思?”

  林滄瀾剛準備上前去敲響房門,便看到院子的門口掛著三塊牌匾。

  蘇御和陸澤也不由循著林滄瀾目光所指的方向望去。

  “江湖武者不救!”

  “為官者不救!”

  “鎮武司不救!”

  蘇御唸了一遍牌匾上的內容,然後和陸澤林滄瀾二人對視一眼,心頭皆是湧現出不好的預感。

  看這字面意思,這個名叫農百草的神醫,似乎對江湖武者,朝廷官員,鎮武司都沒有好感啊。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還能順利將人請到太安城去嗎?

  掌櫃循聲也望向那三塊牌匾,面色不禁變得有些古怪。

  因為以往隆安鎮只是一個小地方,為官者,鎮武司,江湖武者都幾乎不會出現在這個小鎮上。

  故而農百草門前掛著的這三塊牌匾,一直以來都只是擺設作用。

  可眼前這三人,不就是這三塊牌匾上的其中一種身份嗎?

  掌櫃搖了搖頭,苦笑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農大夫自從在隆安鎮定居下來後,這三塊牌子就已經掛在這裡了,大家倒也沒有見到他曾拒絕過醫治某個患者。”

  聽到掌櫃這番話,三人嘴角皆是一扯。

  之所以沒有拒絕醫治某個患者,恐怕是因為前來尋求醫治的患者並不在這三者範圍內吧。

  “那就有勞掌櫃替我們敲門了。”蘇御抱了抱拳道。

  他們畢竟是外人,又是在這深夜時分,想來想來還是掌櫃這個農大夫熟識之人上前敲門喚醒會好一點。

  掌櫃的點點頭,然後上前敲響了院子裡的大門。

  “咚咚咚”

  深怕農百草睡熟了似的,掌櫃的又扯著嗓子吆喝了一聲:“農大夫,您在家嗎?”

  “農大夫”

  過了一會兒,院子裡亮起了燭火。

  “吱呀。”

  院子裡的房門被打開,一名兩鬢已經斑白的中年男子舉著油燈走出房門。

  他一邊往院子裡走來,一邊問道:“誰啊。”

  “是我啊,隆平。”掌櫃的站在院子外招呼道。

  這時農百草也已經打開了大門,看向站在門口的隆平,笑著問道:“是隆掌櫃啊,有什麼事嗎?”

  隆平嘴角不由掀起一抹苦笑,然後說道:“農大夫,不是我來找你,而是我身後這三位官爺找你有點事,喏,就是他們。”

  農百草聞言,抬頭往隆平身後的三人看去。

  當看到三人身上的飛魚服時,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乾淨。

  “隆掌櫃,你應該知道我的規矩吧?”

  農百草淡淡道:“我這門上掛著的牌匾就明確說明了,官員,鎮武司,江湖武者這三者統統不救,也不想看到他們。”

  “你替我和他們說,不管有什麼事,都請另請高明,恕農某醫術不深.”

  話音還沒有說完,農百草便已經開始關上自己的大門了。

  “農大夫”

  看到這一幕,隆平臉色一變,還想制止,當大門已經轟然關閉。

  “三位官爺,您們看.”

  隆平訕訕的笑道。

  蘇御三人面面相覷,雖然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幕,但沒想到對方連和他們說話的念頭都沒有。

  “農大夫,我們深夜前來拜訪,是有一事相求。”

  陸澤走上前,然後高聲道:“如今天魁城爆發瘟疫,就在昨夜凌晨,城中的江湖武者已經逃出城,並向周邊蔓延,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有可能遍及整個京州。”

  “到時候覆巢之下無完卵,整個隆安鎮想必也會遭受波及,甚至是遭遇滅頂之災。”

  “我們得知農大夫醫術精湛,特來為民請命,請農大夫看在京州萬萬百姓的份上,跟我們走一趟吧。”

  院子裡,還沒有走進屋的農百草腳步一頓,冷笑道:“好,好一個為民請命,可當年又有誰為我請命?”

  “十二年前,我攜家眷從元州奔赴京州,在京州境內遭遇江湖武者沿道劫掠,那時候鎮武司的人在哪?”

  “我的娘子在那場變故中被玷汙後投河自盡,我的女兒被擄走,至今下落不明。”

  “我將此事報官,官員互相推諉,我入太安城,將此事告知鎮武司,想要找回我那女兒,鎮武司亦是袖手旁觀!”

  “整整十二年,可又有人還我公道?”

  “現在和我說什麼覆巢之下無完卵?真當我農百草會怕了不成?”

  “我農百草早就已經活膩了,正巴不得這場瘟疫替我去報當年的血仇呢。”

  “各位請速速離去吧。”

  “若真想要帶走我農百草,那就儘管殺了我,把我的屍體帶去太安城交差!”

  “不過農某倒是要感謝三位帶來的好消息,農某這些年就會一些狗屁倒灶的醫術,確實是報不了當年的血仇。“

  “現在有了這場天魁城的瘟疫,反而助我以報當年血仇,說不定當年那些人,還有他們的家人,都會死於這場瘟疫下。”

  “哈哈,大快人心,實在是大快人心啊,農某能活著看到自己大仇得報,這一生也算是不枉啦。”

  蘇御三人聞言,心頭皆是一沉,不禁感到棘手。

  沒想到在農百草身上,竟然還有著如此辛酸的往事。

  如果是強行將他帶走,那又有什麼意義?

  對方是鐵了心不出手,你拿他有什麼辦法?

  只是這麼重的血仇,又該如何去解?

  就連隆平聽到這些,臉色也不禁黯然。

  想來就是當年發生了那件事後,農百草才會來到了隆安鎮定居吧。

  這些年倒也有不少人給這位醫術精湛的大夫介紹女子,但都被他一一婉拒。

  誰也不知道他的過往,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來到隆安鎮隱居。

  現在看來,農百草苟活於世,他的心早已經隨著當年那場變故死去

  只是空留這副殘軀行屍走肉般的活在這世上。

  而所學的醫術,也恰好能讓他在這個世界有一份安身立命的本錢。

  他每在這世上多活一天,他就會多承受一天的苦痛。

  蘇御三人心頭不禁有些唏噓。

  易地而處,他們不見得就能做的比農百草好。

  就像陸澤自己這些年努力的提升修為,何嘗不是在忍辱負重,等待著大仇得報的那一天。

  就如農百草所說的一樣,鎮武司也並不是什麼任務都會去執行。

  否則就算是將每個州鎮武司的人員再加上十倍,狗屁倒灶的事情也會讓鎮武衛忙於奔命。

  為此鎮武司只會去完成一些案件特別重大,甚至是那些家底比較豐厚之人報的案。

  完成這些案件,鎮武司和底下的鎮武衛也能得到諸多的好處。

  但像農百草這樣的普通老百姓,他們去請求鎮武司辦事,極有可能會被鎮武司推諉,最後不耐煩了,甚至可能將其轟出去。

  估計也正是因為當年所遭遇的事情,報官無路,求助無門,才會讓農百草徹底心灰意冷,並在自己的門前掛上這三塊牌匾,以此來表達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憤怒。

  很顯然,他等了整整十二年,終於是等到了大仇得報的機會。

  雖然是被動性的去報仇,但只要當初的仇人死在此次變故中,那也算報仇了不是嗎?

  而曾經自己苦苦求助的人,現在終於求上門來,而自己也能嚴詞拒絕,甚至還能大肆嘲諷一番,還有比這更讓人暢快的事情嗎?

  估計此刻的農百草心中胸臆盡舒了吧?

  當年的我你們愛理不理,現在的我你們高攀不起。

  蘇御不由想到了這句話。

  “那個.三位官爺。”

  隆平不由苦笑道:“你們看這.要不你們再看看其他地方的神醫吧,說不定農大夫醫術恰好沒辦法醫治天魁城的瘟疫.”

  蘇御三人聞言,皆是不由搖了搖頭。

  就這麼兩手空空的回去,還不知道魏漣漪會怎麼看他們這三個辦事不力的傢伙。

  只是就這麼把農百草綁回去,那似乎也沒有任何意義吧?

  他就算知道如何解決這場瘟疫,但他鐵了心不出手,那你能拿他有什麼辦法?

  這種人活在這世上,本身本已經毫無任何留戀了,生與死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他已經沒有任何可以追求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