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脂焚椒 作品

第七十四章





看到這裡,本打算離開此處的江玉珣不由停下腳步。




水蒸氣是向屋內飄的,這便證明燎爐處於房間的上風頭。




江玉珣趕忙再提醒他,“還有這個燎爐也要換個位置放,不能落在上風口。炭火裡的毒氣無色無味,百姓若是中毒很難發現。”說著他便緩步離開了此處。




往年的桃延郡還冷不到用炭火取暖的程度。




當地官員也對“燒炭容易中毒”這件事沒有太大的概念。




聽到此處梁志為不由後怕起來,他趕忙行禮說道:“往後下官每天晚上都會派人定時去屋內檢查。”




說著兩人已經重新走回了雪地中。




江玉珣一邊注意腳下雪地小心保持平衡,一邊與他掰著指頭細細數道:




“中毒後人非常容易頭暈眼花、噁心想吐,再嚴重一點還會胸悶氣短,意識錯亂。檢查時若遇到百姓睡覺不起,定要再仔細觀察情況,絕對不能坐視不理。一會我再將太醫叫來,詳細講述一下症狀與應對的措施。”




古代交通並不發達,大部分人一生都生活在固定的地區。




常常會出現“身邊即世界”情況。




比如說此次從昭都來的眾人,便默認了桃延郡眾人懂得炭盆應該如何使用。




想到這裡,江玉珣不禁有些慶幸。




……還好自己來這裡詳看了一番。




“好!謝江大人提醒!”梁志為立即轉身向江玉珣行了一個大禮,同時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若江大人不說,或許真的會有人中毒出事釀成大禍。”說到這裡,他便不由自主地後怕了起來。




梁志為的年紀看上去與莊嶽差不了多少,見他在雪地裡向自己躬身,江玉珣連忙把人扶了起來:“梁大人不必行此




()大禮,南北氣候有異,我們這次來桃延為的便是此事。”




對面的人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輕搖頭道:“江大人來,我們心裡也是有了底。”




江玉珣連忙擺手推辭了起來。




梁志為所言並無半點誇張,江玉珣年紀雖輕,但自南巡開始眾人便已對他心服口服。




見他和天子同來桃延,原本慌亂不已的眾人忽像吃了一顆定心丸般平靜了下來。




而他也的確如主心骨一般,支撐著眾人繼續前行。









官道還有一個多時辰才能清理出來。




除了還在處理軍務的應長川外,其餘人都選擇在船上短暫休整、回溫。




而江玉珣則帶著幾名玄印監,還有梁志為一道慢慢地朝遠離太守府的地方而去。




他原本只是想看看城內那些垮塌房屋還有沒有修整的可能,但沒想到離開太守府後沒多久,竟見一駕馬車緩緩地駛過了長街。




桃延郡所處地區百姓生活相對艱難。




全郡上下只有零星幾人能夠駕得起馬車。




可眼前這駕馬車不但看上去非常新,拉車的馬體格也極為健碩,與整座溪口城的氣質格格不入。




馬車門窗緊閉,看不出裡面究竟有沒有人。




站在街角的江玉珣壓低了聲音問:“這是太守府的馬車嗎?”




“回江大人的話,臣似乎從未見過。”梁志為的表情也突然嚴肅起來。




“好……我知道了。”




溪口城外的官道早已經被樹木堵死,只有水路勉強可行。




毫不誇張地講,此地完全是一座孤島。




除此之外,溪口城內地面上覆蓋著一層堅冰,別說是馬車了,人行走起來都非常困難。




來這裡一天一.夜,江玉珣還是第一次見到有車駛過街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玉珣轉身看了玄印監一眼輕聲道:“跟上他們看看。”




“是,江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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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穿過溪口城的主街,穿入了小巷之中。




它在這附近繞了好幾圈,最終停在了一戶人家的後門處。




江玉珣不急著進去,而是輕聲問梁志為:“梁大人可知這家的主人是誰?”




溪口城總共就這麼大一點地方,梁志為雖不認得剛才那駕馬車,卻知道這家人的信息。




“回江大人的話,這一戶姓‘韋’,主人名叫‘韋書喜’。是今年年初從昭都附近搬遷過來的。”




聽到這裡,江玉珣忍不住與玄印監對視一眼。




“韋書喜”這個名字他們都很熟悉。




大周人口足有六千萬之多,是同一歷史時期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國家。




但因戰亂和自然災害等種種原因,這些人主要集中在昭都附近,不但給怡河平原帶來了極大的自然壓力,也使得大周的南北經濟結構極端畸形。




自去年起,官方便不斷組




織和鼓勵移民南遷,並頒佈了許多優惠政策。()




除了開荒討生活的百姓,和原本就來自南地的流民外,還有不少大族與富商也因此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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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韋書喜”所在的“韋家”本是前朝世家,直至大周都風光顯赫。




不料花無百日紅,韋家有好幾人都腦袋不清,在應長川假裝遇襲受傷期間參與了“逼宮”,並因此獲罪。




韋家的地位因此事一落千丈,不但部分家產充公,且昭都那些故交好友都不再願與他們有所聯繫。




因此,身為家主的韋書喜便咬了咬牙,選擇攜家帶口遷往桃延發展。




“剛才那駕馬車是從學堂方向駛來的,”江玉珣當即對玄印監吩咐道,“直接上前查看車中所載之物是什麼,不得耽擱——”




漆黑的眼瞳如深潭一般望不見底。




似乎正醞釀著一場風暴。




“是!”玄印監當即領命朝巷內而去。




江玉珣則跟在他們背後快步走向小巷。




梁志為一邊跟他一起向前走,一邊猶豫著開口問:“江大人……這車裡面?”




不等他說完,江玉珣便沉聲道:“雪天道路溼滑危險,行走都費勁,梁大人以為有什麼東西值得為韋家人費這麼大的勁用馬車運送,並繞路停在後門口?”




梁志為瞬間睜大了眼睛。




說話間,玄印監已經一腳踹開了前方的馬車。




伴隨著“咚”的一聲巨響,車伕抱著頭從馬車上滾了下來,同時大聲叫喊著“饒命”。




玄印監直接跳到車內,一把將裡面的東西拽了出來。




“是棉花!”玄印監的聲音自巷內傳了出來,一遍遍迴盪在江玉珣的耳邊,“江大人,馬車內有一袋棉花!”




而另幾名玄印監則直接進入韋家,押出了藏在裡面的人。




江玉珣快步走來接過麻袋,他沒有細察手裡的東西,而是面無表情地看向韋書喜。




同時輕聲對站在自己身邊的梁志為說:“有人裡應外合,從學堂‘買’來了棉花。”




巷子內突然安靜了一瞬。




瘦死駱駝比馬大,韋家乃昭都大族,江玉珣不信他們真的缺這一點棉花,甚至缺到了要與幼童搶棉花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