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脂焚椒 作品

27. 第二十七章 小江大人

江玉珣的身體不由一晃。




想起自己方才與應長川亂攀關係,他耳邊隨即“嗡”一聲響了起來。




我就知道應長川絕對聽到了!




……此時此刻,倒黴慣了的江玉珣在尷尬之餘,反倒如釋重負。




如果運氣太好,反倒不像我了。




“謝陛下恩典。”




他緩緩起身行禮,略微艱難地拿起整修案退了下去。




誰知江玉珣正想強裝冷靜向外走去……甫一轉身,腳腕便重重地撞在了一旁的矮几上。




“嘶——”




他瞬間倒吸一口冷氣,含淚忍痛半跛著挪了出去。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




朝中政事繁重。




幾個時辰後,仔細看過田莊內開荒成果的應長川,終於帶玄印監啟程回往仙遊宮。




萬幸的是——他還記得江玉珣仍有假沒有放完。




送走天子後,江玉珣終於可以回房補覺。




走進堂屋,他的腳步忽然一頓。




“……這是什麼東西?”




江玉珣略為疑惑地朝桌案走去,輕輕拿起桌上小瓶。




“駁骨散”三字輕篆其上。




就在江玉珣低頭研究之時,田莊柳管事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公子,您受傷了?”




“啊?”




柳管事隨之湊近,看著他手上的小瓶說:“公子手中這瓶應不是是活血化瘀、止痛消腫的傷藥嗎?”




江玉珣略為心虛地攥緊了手裡的瓶子:“對……方才不小心磕到了腳腕。”




可惡,果然只要丟臉就會被他看到……




-




好不容易得來三天短假,江玉珣也沒有完全閒著。




通俗來說,他那晚的提議,就是把江家田莊變成一個實驗基地。




若想獲得天子的支持,僅憑三言兩語自然不行。




除了陪尹松泉去河道邊勘測外,這幾日江玉珣還將自己關在房間中繪製起了圖紙。




翻車、渴烏、龍骨車……這些灌溉工具的結構圖與工作原理,早在一日日的工作中刻印在了他的腦海裡。




等回行宮之時,江玉珣的桌案上已積下厚厚一摞圖紙。




……




黃昏,仙遊宮。




金翠耀目,羅琦飄香。




每年夏季入伏前後,昭都都要舉行慶祝夏收的典禮,史稱“歲稔會”。




今年的歲稔會,因怡河潰堤而延期舉行,開時已到了最為燥熱的盛夏時節。




當晚,朝臣、勳貴齊聚於仙遊宮的蘭猗殿前。




大半坐於席間,另有一小半曾在應長川裝傷時搞小動作的罪臣跪地不起。




桑公公略為尖利的嗓音,響徹半座宮苑。




——他說,恰逢佳節,再加怡河河汛安然度過,皇帝思量再三,決定大赦天下。




聽到這裡,跪在地上的罪臣們紛紛瞪大雙目。




原本面無血色的他們,忽像抓到什麼救命稻草一般輕輕顫抖了起來。




陛下不殺我們了?




應長川善用酷刑重律,單單是“強闖宮門”這一項就足夠殺頭的了!




而今,已做好必死準備的他們,卻等來了一個“赦”字。




剎那間,不止這群人,就連其他端坐於桌案的朝臣都不免大吃一驚。




莊有梨還沒到入朝為官的年紀。




但身為勳貴子弟的他,也受邀參加了歲稔會。




聽到這裡,莊有梨也不由一驚:“陛下怎麼不殺他們了?”




江玉珣小聲道:“這些大臣在朝中原本就和擺件沒有區別,只殺他們、不動他們背後的家族,於陛下而言區別不大。”




說話間,桑公公已將後一半聖旨唸了出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這群有謀反之嫌的大臣難逃苦役,但皇帝念及舊情,仍給予他們悔過改正的機會。




只要交納罰金便可執緩刑。




聽到這裡,江玉珣終於忍不住低頭笑了出來。




應長川整起人來真是有一手!




罪臣財產自動充公,按理來說是交不起罰金的。




一旦選擇服苦役,這些大臣將自動淪為奴籍。




他們均出身於最講究面子的家族,哪怕是為了保全顏面,家族也會為其出資。




應長川的所謂“罰金”不但極其高昂,並且一年一繳,算下來絕對是一筆鉅款。




莊有梨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並小聲嘟囔道:“那他們背後的家族,陛下就不管了嗎。”




“……應當是要管的。”




莊嶽與原主的父親,都是依靠軍功晉升的庶族子弟,開國後皆受到重用。




由此可見,應長川絕對是有這個心思的。




天色一點點變暗,宮人們紛紛向前點燈。




江玉珣所在的角落突然亮了起來。




雖明知是坑,但待桑公公宣讀完聖旨後,罪臣們還是感激涕零地謝起了皇恩。




見狀,江玉珣不由壓低了聲音說:“若想徹底根除此事,僅憑殺人自然不行。”




應長川獨攬帝國軍.政大權。




他大可以殺了這群人,但是現今的大周已經不起如此折騰。




更別說這一切的問題,都源於選官的制度。




……




“啊——”




“辣死我了!”




江玉珣出神之際,坐在他身邊的莊有梨忽然大口大口哈起了氣。




同時將手中杯盞丟在了桌案上。




酒水自杯中灑落,微風一蕩便掃來一陣濃香。




“阿珣你這是什麼酒?可真是辣死我了!”




江玉珣這才意識到,自己發呆的時候,宴席已經開始了。




——長柄的青銅酒盞,順著溪流向下漂去,兩岸朝臣、勳貴皆可隨意拿取。




江玉珣連忙將手邊還未動過的清水遞了上去:“這是烈酒,我不是提前告訴你,它的味道與以往的酒有所不同了嗎?”




莊有梨的臉都皺成了一團:“沒想,沒想到有這麼大的不同。”




此時此刻不只莊有梨,蘭猗殿前角角落落都生出了類似的聲音。




“這是什麼酒啊?怎麼這麼辣?!”




“……我看它清澈透亮,還當是水呢。”




“這酒餘味好生醇厚——”




不同於年紀尚輕的莊有梨,宴席上那些貪杯之人,沒兩口就嚐出了它的奇妙滋味來。




興奮的低呼聲傳遍了蘭猗殿前的空地,歲稔會瞬間熱鬧無比。




嚐出這酒滋味的人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再取。




誰料不過半盞茶的時間,溪流上漂浮著的,已換成了常見的春酒。




一時間,眾人紛紛哀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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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過半之時,江玉珣被喚至溪前。




應長川手持金盞,笑著看向周圍朝臣:“此酒乃江大人所釀,諸愛卿尋孤賜酒,恐怕是尋錯地方了。”




緊接著,眾人皆齊刷刷地向江玉珣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