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一百二十七章 負青天,絕雲氣

 這等規模的戰鬥,又豈是他一小小野道人能夠摻和的?

 一時間,竟有些無事可做,坐等事態發展的荒謬與羞恥感。

 也在這時,幾聲痛苦呻吟打斷了他的遐思。

 李長安連忙循聲看去,卻是先前向他問話那名府兵,正虛弱地仰躺在泥水裡,腰部的汙水上浮著一灘觸目驚心的鮮紅。

 李長安一個激靈,被接二連三的大場面擾亂的理智終於回來了。

 自己該做什麼?這不很明白嗎?

 救人!

 他趕緊叫醒一個個茫然的士卒,讓將校出來,組織人手救助傷員。

 至於那天上纏鬥的金龍與石犼,便讓羅玉卿和他的滿天神佛去應付吧。反正小道士我已是竭盡所能,接下來卻是無能為力了。

 所謂,盡人事聽天命,無外如是。

 …………

 天上,金龍、石犼猶自纏鬥。

 地上,羅玉卿也沒閒著。

 雖然天上那位龍君出場聲勢浩大,名頭也頗為響亮,還暫時挽回了場面。但羅玉卿卻從未把寶壓在其身上。

 一來是這位在葫蘆裡關了八百年,久疏戰陣;二來則是,犼這玩意兒可是以“龍腦”為食的。

 在羅玉卿看來,三頭石犼如此兇猛,想必是那屍佛本尊所化。如此一來,壓在手頭的殺手鐧也終於可以放出了。

 但既然是殺手鐧,難免會費些時間準備。讓這龍君出場,不過是讓祂拖住石犼,以免其察覺到危機遠遁。

 於是乎。

 羅玉卿戴回法冠,整理儀容,這才對著貢桌上的神位,叩首拜道:

 “弟子羅玉卿謹稟天尊:今有魔神禍亂一方,弟子道行淺薄,力不能制,故此請借神雷三道,以鎮妖邪、濟萬民。”

 語罷,法臺周遭潑灑的風雨忽而溫馴起來,輕煙嫋嫋匯聚貢桌前方,隱隱幻化出石犼與金龍模樣,其神態動作無不與天上的兩尊龐然大物趨同一致。

 接著,羅玉卿取出一枚令牌,提點硃砂,勾畫書符,而後舉著令牌又叩首道:

 “一拜玉清大帝,請借神霄雷。”

 語罷,但見一道白光直天穹垂下,沒入令牌當中。而在雲天之上,雲層忽的豁開一個大洞,一道白色雷光浮現其中,那光雖冷冽卻不刺目,但人仰望過去,卻頓生不可直視之感,好似其中蘊含著無盡的威與力。

 石犼當然也發現了天上異相,但奈何卻被金龍死死拖住,走脫不得,一怒之下,只是廝殺得更加慘烈。

 法臺上,羅玉卿卻是有條無紊,他又取出枚令牌,書符,叩拜。

 “二拜好生大帝,請借青宵雷。”

 “三拜合景大帝,請借紫霄雷。”

 三番叩拜之後,天上多了白、青、紫三道雷光,而案臺上也多了三枚令牌。

 “呼。”

 羅玉卿深深吸了一口氣,這番主持壇法,著實消耗了他許多精力,不過好在,一切都將結束!

 他拿起象徵著“紫霄雷”的令牌,朝旁邊的溪石使了個眼色,溪石趕緊揮動令旗,而他直勾勾盯著臺前輕煙幻化,窺見了一個破綻,作勢就要將手中令牌打將出去,而云天中,帶著赫赫天威的紫霄神雷也湧動著蓄勢待發!

 按照約定,這邊揮動令旗,就代表著神雷欲發,太湖龍君就得趕緊撤出戰場,以免誤傷。

 可誰想,那金龍竟然完全沒有理會令旗,反而愈加同石犼絞殺作一處。

 好在老道也算眼疾手快,臨到頭指尖一抖,那道神雷便擦著兩個龐然大物,沒入山中。

 羅玉卿楞楞瞧著跌入泥水的令牌,一張老臉由白變青,由青變紅,由紅變黑,短短几秒愣是上演了一次變臉。

 “這孽障!發的什麼瘋?!”

 他是又氣又不解。

 若是金龍有意配合,方才便該應約讓開;若是有意阻礙,廝殺的架勢明明是要分個你死我活。

 “發什麼瘋?”

 曹神將突然開口嗤笑道:

 “老道士大抵忘了此龍因何被押。不過是生性暴躁好鬥,於人爭鬥急了眼,不計後果妄發洪水。眼下看,大抵是一朝得脫,又撞見龍類死敵,一時殺紅眼罷了。”

 “殺紅了眼?”

 臺上連連搖旗,天上那金龍卻絲毫不顧。

 老道氣得暴跳如雷,這開壇降下神力可不是毫無代價的,一來是消耗眾生信願,二來是消耗主持者自身福澤。別的不說,單是這三道神雷就讓羅玉卿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而偏偏,這一道昂貴至極的“紫霄雷”就因龍君“殺紅了眼”,白白浪費了。

 羅玉卿是越想越氣,乃至於怒血上湧,一把抄起令牌,居然爆出粗口。

 “我特孃的才是殺紅了眼!”

 言罷,竟是作勢欲劈,天上神雷立時響應湧動。

 這一道神雷下去,不止三頭石犼,恐怕就是金龍也會一併打作兩截。

 旁邊幾個正一教道士大吃一驚,連忙上前阻止,就是一直冷清清看戲的曹神將也慌忙撲上來,死死拽住令牌。

 “你瘋啦!那可是太湖龍君!當年你祖師爺也不敢斬殺祂,更遑論祂現在又沒犯下過錯,豈可隨意打殺?!”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如是奈何!”

 請下的神雷也是有時限的,金龍打不打得過自個兒不曉得。但如果打不過,雷霆一散,他太湖龍君可以夾著尾巴跑路,自己這一幫人連帶鬱州上下都得死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