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九十一章 怪霧

 燕行烈更好使驟然通了肺腑,人也不再咳嗽,連聲說道:

 “好酒,好酒,可惜……”

 末了,瞧著周遭的昏暗頹敗,搖了搖頭。

 “如此美酒,正該擇一良霄,備下一席佳餚,痛飲一番才算暢快。“

 “佳餚?在下是無法子。不過這良宵麼……”

 書生聞言,停杯笑道。

 “倒也簡單。”

 說著,他取出腰間另一個葫蘆,取了塞口,於空中潑灑。但葫蘆中灑出的不是酒水,而是道道清澈光輝。他向周遭一共揮灑了九次,每揮灑一次,樓中便明亮一分,最終竟讓整個樓中充斥著淺銀色的輝光。

 盈盈若水,清澈可愛。

 伸手一攪,彷彿盪漾起陣陣微瀾。

 李長安舉目張望,磚瓦、樑柱、牆壁、窗柩以及在清光中舒展的水藻清晰明瞭,在“水波”裡投下點點斑影浮動。

 “這是在下於去歲中秋,在太華山頂攬下的月華。”

 書生收起葫蘆,臉上露出些懶散笑意。

 “如此可稱得上良宵美景?”

 道士沒有回答,只聽見“月色”二字,心中微微一動,從懷中取出月盞,在周遭水波似的清光裡虛虛一舀。

 再收回來,盞中已盛滿酒液,清澈裡散著淡淡銀輝,與周遭月華相融。

 李長安小呷一口,熟悉的味道里,法力點點滋生。

 “這是?”

 兩人側目詢問,道士也大方分享。

 酒盞週轉一圈,又落回了道士手中,他尋思著是否再舀上一碗,又害怕讓屋中月光清減,而另兩人還沉浸在餘味中難以自拔。道士不以為意,他曉得這月酒滋味兒。

 仿若月光入喉,人生過往百種都化作清涼淌入心頭,往昔愈是歡愉,愈是悲苦,愈是求不得,愈是捨不得,這酒的滋味兒便愈加動人。

 燕大鬍子閉目微笑,不曉得在回想什麼。書生默然良久,終於是喟然一嘆。

 “人生虛度二十幾許,方知真正的美酒是何等滋味兒,我這葫……”

 他晃了晃手裡的酒葫蘆。

 “餿水罷了……平白髒了我的葫蘆。”

 說著,他竟然作勢欲扔。別說道士吃了一驚,便是大鬍子也睜開了眼,兩人齊聲阻止。不料,這廝又把葫蘆收了回去,促狹一笑。

 “說笑而已。我這人吝嗇,便是餿水也是捨不得的。”

 這一打趣倒是讓場中的氛圍更熱烈了幾分,三人放聲大笑,倒也惹得樓外正吃著冷風的白蓮教徒們叫罵不已,三人只當是夜裡的蟲聲蛙鳴,正好佐酒。

 推杯換盞了幾輪,書生忽而收起了葫蘆,指向樓中一角。

 “兩位請看。”

 但見他所指之處,輕薄的霧氣從窗柩與水藻的縫隙間浸透進來,好似散入水中的白墨。

 “時機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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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樓傳出的笑聲讓外面的白蓮教徒們面面相覷。

 年輕的左使冷哼一聲,轉頭去於老者商議。恰如書生所言,他的確是投鼠忌器,但卻也並非無所作為,在這回兒功夫,他嘗試著佈下法術,但怪異的是,設置法術時總是有東西在干擾,嘗試了許久也找到原因。

 此地頗有蹊蹺!

 無需多想,他已認識到這一點,於是喚來成梁詢問:此地究竟是何地?

 然而,成梁也是摸不著頭腦。要說他在此地供職也將近十年,因著舊日軍中習慣,他也踏遍了平冶各處。但眾人所處的這片廢墟,粗略以目力估計,怎麼著也有縣城的大小。瞧著各處覆滿的厚厚藤草苔蘚,顯然存在的時日已久,成梁卻偏偏對此地無半點兒印象,無奈只得喚來了他手下的身為本地人的總旗。

 說來古怪,這總旗方進這廢墟便有些疑神疑鬼,眼下更是揪著一把水草,神色恍惚。成梁一連喚了好幾聲,這才勉強回過神來,聽了詢問,回答的言語間也是吞吞吐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