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七十九章 人膾

 “正是東郭。”

 “好、好、好!”豬妖喜不自勝,連叫三聲。

 不多時,在豬妖眼巴巴的期望下,走進一個大腹便便的妖怪。

 這妖怪一進門,只招呼幾個僕役搬來爐灶,架好大鍋,設起案臺,擺好刀具,似模似樣淨手更衣,別的尚且不說,這派頭倒擺得十足。

 爾後,他又指揮著幾個僕役,盤進來兩個大臺子,臺上有東西,只是用黑布籠罩,佈下隱約有動靜,看來似是活物。

 打發僕役退下,他這才拍著肚子發話。

 “俺早年習得一門手藝,叫做‘膾’,即是將肉割成一片片極薄的肉片,最大程度保留食材的風味兒與口感,厲害的高手,能在食材還活著的時候,一片一片將肉盡數割下……”

 說著,他得意洋洋昂起頭來。

 “俺經過幾年的修行,終於習得了這門手藝,今兒,俺就為大夥兒上一道……”

 他忽的伸手扯下黑布,山魈撫須微笑,其他妖怪則齊聲驚呼。

 那大臺上支著大木樁,木樁子上綁著兩個大活人,一個是個婦人,另一個卻是孩童。

 “人膾!”

 道士驀然握緊了刀柄。

 ……………………

 “道長。”馬三輕聲喚道,“小不忍則亂大謀。”

 道士面無表情。

 那邊,妖怪廚子仍舊在侃侃而談。

 “這人痛苦的時候,肉質最是鮮嫩有嚼勁兒。但肉疼哪兒比得上心疼,人有句話說母子連心,這倆正是母子……”

 說著,他忽的往孩子身上割下一片皮肉。

 孩子被緊緊綁在木樁上,口中被布團堵住,慘呼不得,只在緊縛中渾身顫抖,而對面的母親已是淚如泉湧。

 廚子得意洋洋把那片肉裝入盤中。

 “親眼看著至親一點點死在面前,再加上凌遲的痛苦,這才是人最悲痛的時候,也是人肉最美味的時候!”

 “說得挺好,怕是沒割上幾刀,這倆就得嚥氣。”

 此時,妖怪群裡,卻冷不丁響起抬槓的聲音。

 “放的什麼鳥屁!”

 這廚子一急,張口就罵。

 “俺可是練足了手藝,若是沒割足九百九十九刀,就讓這人嚥了氣,你就拿我的肉吃去。”

 “口氣卻是挺大。”

 這次廚子早早支楞起耳朵,正好逮著了發話的傢伙,他轉眼看去,便見一個短髮道士打扮的鬼類。

 他氣呼呼回到:“不是口氣大,是俺手藝好,不然你來試試……”

 那鬼或者說道士卻不屑一顧。

 “若是手藝好,何必支上口鐵鍋,怕是手藝不精,到時候直接往鍋裡煮吧!”

 “放屁!那是用剩下的骨頭內臟熬湯的。”

 廚子還以為道士會胡攪蠻纏,卻不料他倒是點起了頭來。

 “原來如此……”

 說著,話鋒一轉。

 “可你這湯頭煮得不成。”

 說著,他起身上前,竟是要越席代庖一回。

 那廚子自是不依,但奈何道士先前講那炸蟲子說得鮮活,在場的妖怪們都以為他精於烹飪,竟是起鬨著讓他露上一手,廚子無法,轉頭看向上首,不料那山君也是饒有興致的點頭。

 他只得垂頭喪氣讓開,嘴裡嘟嚷:“卻看你有什麼本事。”

 道士沒搭話,走到案臺上,瞧著上面十來把樣式大小不一的刀具。

 忽而,指著最小的一柄問道:“這刀何用?”

 “取髓的。”

 他又指著最厚最大的一柄。

 “斬骨的。”

 “便是它了。”

 道士領著斬骨刀,在滿堂妖怪的注目中,老神在在走到鐵鍋旁,瞧了一眼裡面翻滾的蔬菜與香料,轉身朝那廚子勾了勾手指。

 “你且過來。”

 那妖怪廚子愣愣走來。

 “作甚?”

 道士笑呵呵指著鍋裡。

 “你瞧瞧,你這湯是不是尚缺一味材料。”

 “不可能!缺啥?”

 廚子傻不拉幾探頭看去。

 “自然是缺……”

 話到半截,道士忽的將他的腦袋按進沸湯中,猝不及防之下,滾燙沸水嗆入眼睛喉頭,他還沒來得慘呼,雪亮的刀尖已然捅進了他的喉嚨。李長安又將這妖怪的腦袋拉起來,用刀鋒一點點豁開他的脖子。新鮮熱血湧入沸湯,激得腥氣四散、白氣蒸騰。

 “……你的頭顱。”

 此刻,那廚子已變會原形,赫然一頭肥大的老狼。李長安切下狼頭拋入鍋中,抬眼對目瞪口呆的群妖笑道:

 “諸位看貧道這一鍋狼頭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