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裡面的銅板早就被他花光了,只剩當初從衣服上、發冠上揪下來的金銀飾。




修長如玉的手指在一堆亮晶晶的玩意兒裡撥了撥,終於找到他要的一枚金色圓環。




直徑和大雁的腳脖子差不多。




裴酌蹦了一下,跑去找張大姐的丈夫,他是個工匠,平日裡農場有啥修修補補的全靠他。




“金師傅!在嗎?”裴酌喊道。




“在的。”金師傅正在給裴酌做嬰兒小推車。




裴酌親自畫的嬰兒車圖紙。誰家養崽沒有小推車啊?難道要他一直抱著散步,很累的。




裴酌道:“幫我把這個金環打得寬薄一些,口徑大小不變,弄成活口,我在上面刻幾個字。”




“簡單,您等著。”




裴酌回去把崽抱回來的功夫,金師傅便做好了金環。




“要刻什麼字?面兒有點窄,怕是不清晰。”




裴酌:“沒事,我刻拼音。”




裴酌拿了一張紙,寫下來,“麻煩您照著刻。”




【dubo,wunian】




讀博,勿念。




裴酌摟緊懷裡的小崽子,不好意思地在背面又加上四個字。




【小有所成】




看著金師傅一筆一劃刻上去,裴酌微微紅了臉。




可不是小有所成。




崽兒都滿月啦!




翌日,大雁放飛之前,裴酌將金腳環扣在它的腳上。




“去吧。”




“如果下次被人捉了,希望遇到不貪心的,這腳環能當你贖金。”




大雁伸長脖子叫了兩聲,振振翅膀,飛上藍天,盤旋一圈後,朝著北方飛去。




裴酌看著它越來越遠的影子,嘴角勾了勾。




他自然知道大雁今年又落在凌波湖的幾率小之又小,腳環被蕭循看見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是,管他呢,超有錢。




……




玉京的桃李河堤修成,被鎖住的河面波光粼粼,經常有鳥兒落在河畔梳洗。




雪粒啄著翅膀上的羽毛,比主子還霸道,方圓十米都不敢有鳥靠近。




蕭循站在河堤上,眼睛盯著水面。




如果裴酌讀博回來,會從這水裡重新出現嗎?




試探賈斂失敗,蕭循意料之中。




是他太急了,竟然越




想越覺得裴酌會在嶺南,若非裴酌留下的攤子太大,需要他坐鎮玉京以免倒退,抽不開身,竟還想親自去看看。




若裴酌真的在嶺南,何必躲躲藏藏?




蕭循垂了垂眸,裴酌不在,他堂堂天子,還要給他代課。




他讓那群學生自己琢磨,琢磨不出來就滾蛋。




那群學生倒是琢磨了,但不知是誰傳出的風聲,說是蕭循高數學習進度比他們都快。




裴夫子給陛下開小灶了。




於是乎,蕭循會收到學堂的奏摺,上面不外乎是近日又琢磨出了什麼,還存在哪些疑點。




疑點都列上了,君王能不給批覆嗎?




這些……他都等著,收取報酬。




雪粒突然撲騰起來,飛上高空,猛撲向下。




蕭循抬眸一看,便知它瞅準了一隻路過的大雁。




他不以為意,在河邊清醒夠了,喚來烏騅,上馬離開。




雪粒的動作卻稍有改變,它收起了利爪,沒有一擊斃命,只是將大雁按了下來。




蕭循握著韁繩一頓,從馬上下來,前去查看情況。




雪粒喜歡捕捉鴿子,但很多鴿子承擔傳信的使命,被抓了很耽誤事。蕭循便訓練它分清“工作鳥”和“非工作鳥”。




遇到“工作鳥”,只要將它按下來便可。




這回是一隻笨拙的大雁,戴著一枚金腳環,被誤認了。




蕭循以為是誰家少爺養的消遣,正要讓雪粒放掉,餘光倏地掃到了腳環上淺淡的花紋。




這花紋……是裴酌衣服上的裝飾,獨一無二。




蕭循蹲下,將活釦的腳環取下,手指一捻,陽光下,金燦燦的一排文字顯現出來。是裴酌留的字,書寫習慣一樣。




他一字一頓拼著。




“讀博,勿念……”




勿念還是五年?!




蕭循差點心梗,接著想到,若是五年,無論想省事還是突出關鍵,裴酌應該會用5這個數字,而非拼音。




“小有所成……”意思是讀博順利,會如約按照三年之期回來?




蕭循看看大雁,再看看雪粒,收緊掌心,金環硌得微疼。




不是本事很多麼?就這樣敷衍傳信,若是他錯過了呢?




青鳥不傳雲外信,白玉京究竟在何處?




蕭循按了按額頭,喜悅和憤怒一齊湧了上來。




……




裴酌神色凝重地從床上坐起來,他夢見他被蕭循罵了。




蕭循第一次罵他。




崽兒,我們還是早點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