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黃字當頭


  任由旁人如何去說,蓋欽只是從頭到尾側耳聽著,並不學旁人一般出言。

  一來是因本就是這等脾氣秉性,又因常年深居到那等荒涼無人煙山林其中,終日以虎豹熊羆,麋鹿蛇鼠為伴,當然是最擅養氣一流的功夫,畢竟是倘如有絲毫心浮氣躁,定然是要空手而還,沒準尚要在十冬臘月的時辰,好生餓幾日肚子,北地長風,可是與南境溫潤斷腸風不同,生硬得緊,萬萬不能嚥到腹內。

  二來則是因前來望臺時日尚短,一味自行開口,不單是極容易得罪旁人,二來連蓋欽都不敢斷言,自身所言對錯,畢竟是兵馬大事,同自己這等才由打深山裡走出的小獵戶,實在相隔甚遠,既未清全貌,還是不自行開口最好。

  像這等望臺,無論是北路壁壘還是其餘兩路壁壘,都不只是區區兩三座,還要歸咎於當初溫瑜屢次三番下數道軍令,才在整座淥州壁壘處,設下密密匝匝數十處望臺,皆由棧道同城頭相連,上下筆直,而望臺高居山巔,晚時縱有暮雲千里,常有飛雪傍身,可依舊是將望臺一事推行至淥州壁壘全境,居高臨下觀望,但凡有敵兵線報,則可遞至城頭,倒是藉此消去多次胥孟府兵馬進犯試探。單憑此舉,在蓋欽以為,這位初出茅廬不久但名聲卻是甚大的王庭兵馬總帥,即使不見得有那位口口相傳的黃書生本事手段,也自是有其高明之處。

  常言萬法皆通,而行獵同戰事,亦有相通之處。

  行獵事前,需先有覺察飛禽走獸蛛絲馬跡,方才可憑自身所學技藝設陷扯網,下套拽弓,而戰事與行獵異曲同工處,就在於挽弓搭箭,或是翻身拔刀前,先要瞧清眼前山中,究竟是虎狼盤踞,還是唯有三兩怯懦飛禽。

  往日既是不曾有那等人馬暗哨下關遊走探查,這道壁壘處的望臺,便是整座壁壘的兩眼,倘如是將尋常人兩眼遮住,必不識日月光,又何來所謂明察秋毫,知敵必進,而如若是不曾有這麼幾座瞧來極為突兀的望臺,城關之下胥孟府動向,無處可尋,自也就難以先行提防。

  風雪之下,並無日升月潛,只覺蒼涼慘敗天幕,漸漸低沉下去,隨之而來的便是勁風襲面,大雪強壓而來,一時不辨南北,但蓋欽依舊矗立在城頭處,眯起雙眼朝東張望,不過最終蹙眉沉吟片刻,跟到眾人身後,放緩腳步力求平穩,從棧道處手足並用,耗費良久才是踏上城頭。難有人想到,當初架設這等幾近直起直落棧道,與山巔之上望臺時,究竟是要耗費多大功夫,即使是兵卒自棧道處走動,照舊需手足並用,立得安穩,而後才敢緩緩挪動身形,時常尚有狂風急雪,最是險象環生,更莫要說早先時節工匠,究竟為這遍佈淥州壁壘的望臺,殞命幾人。

  一日之間每有四時辰需居望臺之上,除此之外,大多兵卒閒暇時節,不過是于軍帳內飲酒賦閒,大多時辰則是燃起篝火火盆取暖,這般天寒地凍時日,似乎除卻飲酒烤火之外,亦無甚甚樂事可做,於是大多就只好安心窩到暖意十足處,安安穩穩小睡,待到當值時節,再拖起很是慵懶木訥身子,爬上高聳望臺,繼續漫無目的朝北路張望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