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弦一


  兩場秋雨澆得人心都險些跟著一併涼將下來,畢竟如何說來由秋入冬,或是由春至夏,皆是有些許蹤跡可尋,全然不至於使得人們頓感錯愕,但唯獨由秋初酷熱,再經幾場秋雨過後,驟然而來的肅殺意味,最是讓人應接不得。

  到底是秋時刀劍,警醒世人,年月流轉得奇快,只需稍稍想想,就知曉自夏時到秋來,似乎也耗費不了多少時辰,昨日酷暑難耐汗流浹背,尚在眼前,秋時已至,而再如此想來,年關好像亦是相距此時差不上多少時辰,除卻懵懂嬌兒之外,但凡歲數已是可自行成家者,皆覺得時辰年月不抗消磨,這話半點弄虛作假也不摻。

  而但凡年末,就知曉這一再中究竟積攢下來多少銀錢,有甚所成,可否是在茶餘飯後懶散閒心驟起,遲遲不肯去做事,又是否是有幾筆不應當花費的銀錢,叫自個兒平白無故耗費了去,而這銀錢留到年關末尾,興許能替自身妻兒老小多添兩身禦寒暖衣,或是年關時節一家人湊坐桌案處,能添幾道好菜式,或是去往近處稍有講究能博面子的酒樓,好生嚐嚐所謂達官顯貴吃膩的珍饈玉食。

  凡是此時,最怕自問,皆因旁人出言時節,興許或多或少留有些許薄面,而如是自問,想必是半點也無情面,既是如此,羞愧意濃,就全然不能夠厚著臉皮答一句問心無愧,這世上尋常人千百年前是如此,千百年後亦是如此,有那等千金散盡不覺絲毫肉疼,生財有道揮金有道的能人,終究少數。

  而修行人亦是難免有自問之時,問這一載當中修為可曾有長足進境,問己身可否能將自身說服,又問道心可否堅固,再問渾身上下本事,可否能在遇危難時辰,好生逃得一條生路。

  秋時露起,久居在山蘭城中的雲仲,心性卻是不如以往穩固,卻是時有晃動,畢竟那座小鎮當中,尚有一座對雲仲而言樂意舍上如今所有換得當中人還陽的孤塋,天長日久,雖距如今越發遠起來,時至如今稍加惦念,依舊覺哀。既是本就有孤寂寥落心思,如今自是難言。恰好是劉澹初歸,索性攜姜白圭與楚辛劉澹三人一併飲過兩場入秋酒,才肯將心思穩固下來,終日盤膝坐於早秋山間,清心平氣,權當是自問。

  姜白圭一改往常疲沓怠慢的景象,眼下竟是時常奔走城中,竟不知其究竟要忙於何事,往往皆是早出晚歸,竟不知這位爺終日是在忙碌個甚勁,但僅僅是如此,就讓窈窕客棧裡頭的掌櫃和小二,甚覺驚異,乃至於時常要同雲仲道謝,說是自打從那日秉燭夜飲過後,這位客棧主的心性似乎已有點回轉的意味,雖眼下依然不曾有過多端倪能瞧出其究竟在忙碌何事,但到底比以往荒唐好上無數。

  楚辛同雲仲飲過兩回酒,本來老實巴交年輕人,既不知時事,又少有外出,經這麼兩次飲酒過後,卻是落下個酒品奇差的口實,雖過後臊紅整張麵皮,可惜到頭還是爭辯不得,只得是去眼巴巴望向雲仲,求這位南公山上頭的師兄替自己辯解兩句。奈何雲仲更是實誠,將飲酒過後,楚辛如何扯起姜白圭那身頂金貴的衣裳擤鼻,如何哭哭啼啼言說自個兒無用,幫襯不得師父,令他老人家一人孤身涉險,零零碎碎,盡數說了個周全,更是十足難堪。然而究竟是少年心性,第二日就又是乖巧跟到雲仲身後,有樣學樣去往山間行氣,雖不解雲仲為何如此,可還是每日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