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一千零一十章 步映清


步映清不是大元中人,但連自個兒都不甚能記起,自幼年時其母所言故國,究竟是如今天下九國中的哪一座。

 
單以步映清能記清的,就只剩早年間母親逼迫自身修行,將那尾頭裹涼鐵的長鞭掄動,一次次敲到步映清背後連帶肩頭上,連女子都已是忘卻,自己肩胛琵琶骨不曉得遭抽碎過多少回,而練劍與修行,一瞬都不可停,再到入江湖時聽聞那等走火入魔的先例,即使是聽來再荒唐,步映清都深以為然,且相當篤信。

 
練劍過多,是真會分不清自己是人,還是一柄劍。而其母雖說是嚴厲到駭人地步,每逢女子有半點不稱心意,練劍或是境界稍稍有些差池,則定然是憑那柄長鞭敲打,手段之狠辣,竟不曉得其女究竟是否乃是己出,硬鞭加身且不容抵擋阻攔,倘若是有半點不隨心意,則定是要好生敲打一番,好在是母子相依為命的那處僻靜隱匿洞窟中,有不少老藥靈材,再者是經無數回敲打磨礪過筋骨,才是勉強得以生還,未曾落下過多舊傷。

 
而每每步母有瘋癲似責打懲治過後,都要有少許清醒的時節,將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步映清摟到懷中,嗚咽啼哭,言說是對不起自家女兒,使其吃如此多的苦頭,倘若是不曾有大事要做,又因步映清天資甚好。

 
斷然不會行這等事,倒寧願是去往一處村落裡,做尋常母子相依為命,哪怕是憑事農桑過活安度餘生,也斷然不做這等天怒人怨的壞事。

 
那時節,不過是還未過金釵年歲的步映清,總覺得受過這些苦頭痛楚,總也是不能記恨自家孃親,夜半更深時,總能瞧見孃親在外啼哭,甚是可憐,因此向來就覺得,乃是自己習武修行,當真未曾盡心力,於是常在此時,疏於安眠,勤懇修行練劍。

 
但每每步映清劍術增長一分,境界深厚一分,步母卻從無半點誇讚,而是將原本所求,又向上抬高一截。

 
五歲學劍修行,十載不斷,步母親那枚奇為堅固的包涼鐵長鞭,更迭六次,而動手時節愈發狠辣,曾有兩度將步映清背後打到皮開肉綻,而後鞭頭竟是牢牢鑲到骨裡,周身傷疤錯落裡,有兩道深邃入骨鞭痕,始終常隨步映清,經年累月無半點安生。

 
步映清曾問過步母,可曾有將我自個兒當做女兒,但隨之而來的似乎又是一陣狂風驟雨似責罵,言說若是步映清境界已成,劍術超凡脫俗,自己大抵已能歸故國,去往本家宗門當中,而遲遲不能成行的原因,就皆在於步映清過於無能。

 
直到許多年後步映清提劍闖江湖時,因機緣巧合,被一位老者瞧出麵皮同其母有七八分相仿,才得以知曉當年事。

 
步映清雙親,皆屬仙家宗門之人,只不過此兩家之間,有經年舊恨,不過到頭來仍是離了師門,過那等閒雲野鶴的清閒時日,但奈何步映清其父宗門有規,凡是有脫離師門者,需將因師門才有的一身道行盡數歸還,才算能安然隱世,而這歸還的法子,並不止自行廢去一身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