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八百零七章 暗室杯酒無舊年

才過歲除,胥孟府中如往日一般安寧。



今年燕祁曄並未在胥孟府中度歲除,而是自行奔波在外,誰人也不知其行蹤,哪怕是逃庵居士數次來尋,連同有軍陣中人接連登門送上密報,胥孟府中的家丁侍女也只說是老爺外出,年後即還,如是有要緊事,需待到老爺回府再行定奪才是,到頭來徑直閉了門戶,全然不允外人踏足其中。旁人倒還好說些,而逃庵居士這等喜好醉酒之人,卻已有奇長一段時日不曾嘗過胥孟府裡的好酒,雖是酒量從來不濟,可卻相當好飲,憑自身酒量怕是前去市井當中,僅能與不勝酒力的老翁較量,不過卻全然不耽誤逃庵居士嗜酒嗜醉,這胥孟府閉戶,當真是令這位文人渾身上下都不甚舒坦,縱是歲除過得亦不順心,早早就前來胥孟府門前不遠處轉悠。



胥孟府雖是近年在大元威勢奇重,但這座胥孟府防備,卻很是荒唐,除卻一座瞧不得品相的陣法護住,府中少有高手蹤跡,更莫要說如今戰事不停,凡有高手亦不會在胥孟府中顯露蹤跡,更何況胥孟府雖名為山上宗門,但徒眾實在寥寥無幾,之所以能壓得整座大元修行山門不敢抬頭,全因燕祁曄一人修為,猶如高山大川,仰視不能。逃庵居士從不曾見過燕祁曄這等人,瞧來是喜怒無常的性情,時而和藹平淡,時而殺氣奇衝,不過過後仔細想來,亦是有些規律道理可尋,因此雖是戰戰兢兢,卻是變為難得能在燕祁曄眼前晃悠的一位文人,不論出謀劃策還是操刀剖開大局,倒也相當合燕祁曄心思,故而近來過得還算順風順水。



但文人立在胥孟府外尋思良久,仍是拿不定主意,手撫額角大片桃花似的惡瘡,猶豫足有近半日,才趁無人時節,躡手躡腳繞至胥孟府府牆處,自懷中掏出枚繩鉤來掛到牆內,近乎耗盡渾身力道才堪堪爬到牆頭,踩落府內別院的幾片屋瓦,可惜因力道全無身子骨積弱,仍是不曾穩住身形,落地時節崴了左腳,倒抽涼氣拖起傷腿,偷摸潛入胥孟府存酒庫府當中。



連文人都覺得很是古怪,胥孟府這時節按說不應當如此冷清才是,即使是燕祁曄尚未回府,也當有丫鬟家丁四處走動才是,畢竟胥孟府佔地甚廣,單是其中司澆灌花草良木,打理屋舍整潔之人已是不少,往常進府時這時辰多半是人來人往,今兒卻是格外清淨,連推門入了藏酒庫府這一路都未見人蹤,更不曾聽見甚響動,唯有風聲吹起零星兩三枚雪花,靜謐得緊。



可饒是文人心中惴惴,瞅見庫府當中陳列的壇壇酒水,當下就心生歡喜,逐個望將過去,撐起條傷腿一瘸一拐上前掀起酒罈,使兩指在壇底略微一撫,就曉得壇底寫得是何等年份,挑過壇足足在窖中藏有六七十年的好酒,打量四下無人,吃力抱起徑直走到庫府下的暗室當中,故不得周遭昏暗無光,連火折都未取就拍開老黃泥,十足豪邁抱壇便喝。分明是奇差的酒量,但逃庵居士飲酒一向豪邁,不求酒水滋味如何,但求一醉,甚至連飲酒此事都不甚喜好,唯獨喜好醉後乾坤,所以並不願品咂滋味,只管灌起,近乎要將腦袋塞進入酒罈,架勢相當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