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六百八十九章 真吵




    雲仲向來罕有同左鄰右舍相見的時節,更是極少來往,原是本就極少出屋,終日如同自囚到府邸之間,要麼便是早早便騎著青牛前去飲酒,天色將暮時歸,當然是少有碰面的時節,更不要說是有那等閒心同街坊四鄰時常走動。出門西邊這戶人家,聽人說是把持宣化城乃至半壁天下中綢錦的能人,手頭不下千百處鋪面,喚作青驄,竟是同衣物並無半文錢干係,分明是名馬通稱,兩三月前那位家主歸八方街時,同雲仲飲酒一回,算是結識,這才是提起自個兒年少時節與旁人迥異,別人要麼便是尋思著要討個極水靈的女子做媳婦,要麼便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吃得飽足,唯獨他卻是打小便想著能購得一頭奔行奇快的青驄馬,甭管是走江湖還是外出行商,都是極有面子。



    而等到雲仲再問的時節,那位脾氣豪爽的中年人卻是大笑不已,說那不過是少年時節所願,如今家財,即便是購置上千頭青驄馬來,那也是無關痛癢,至於年少時一場空夢,醒了就是醒了,斷然就無再入睡時,夢見什麼鐵馬冰河的道理,江湖人已然是誰人都看將不起,而當年始終惦記著的青驄馬,有了萬貫家財,便已然不能稱之為什麼心中最為渴求的物件。



    再後來,雲仲出八方街時,聽旁人說起過,青驄鋪面當中,有無數年歲還未曾滿十四五的少年,所做的活計卻堪稱是繁重,前些年時還曾有傳聞,有幾位打漿繅絲的少年被鋪面中人逼著,於盛夏最為悶熱的時節,在不透風屋舍中待過八九個時辰,生生將五臟六腑都險些蒸熟,死了不曉得多少人。



    好像身在八方街中,人人都不缺銀錢,人人都是平日裡待人接物極為熟絡,就算是雲仲這等並無什麼家底的閒散人,許多人都很是客氣,但好像人人都又缺了點什麼。



    年少時思之念之的青驄馬,過後時節投入蠶屋當中生生熱死的少年,與憑巧取豪奪,逼到人家破人亡的毒辣手段,其實從頭到尾都是同一個人,但云仲只覺得駭人。



    “真吵啊。”



    雲仲牽著瞧著很是不耐煩的青牛走到離開宅邸的時節,沒來由抱怨了一聲,而後也不曾有多餘動作,回身將宅邸門關罷,將隨身包裹扔到青牛背上,微微搖頭,旋即便是朝空無一人的街巷嘀咕一聲,而後皺眉看了眼手腕那條黃繩。一日餘折騰,黃龍分明也是疲軟下來,再不復往日神采,壓根不願化為黃龍模樣,任憑少年接連捏過幾下,依舊是無動於衷。



    “別藏著,天熱免得害病,若是有事相商,不妨開誠佈公講講,無需如此。”



    雨水稀鬆不復威風。



    雲仲不曾戴斗笠蓑衣,故而瞧得很是清楚。



    街道對過二層樓中彈出足足十幾柄弩來,弩弦繃得極緊。



    長街兩側緩緩走來幾十位衣衫各異的漢子,皆是不曾遮擋麵皮,其中有不少人,雲仲很是面熟,想必也是初來乍到時節前來院中討教過的主兒,只不過有幾位實在沒記清姓氏,回想一陣,還是就此作罷。